“还记得刚刚我写的那一句,‘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佛祖有云,心没有挂怀和障碍就免除了恐惧害怕。”
“往好了想,以后,我就没有弱点在别人手中了,没有什么怕的了。”
情天对他微微笑。
“嗯嗯……”蔺君尚手扶着她的肩,应她,却低眸不看她,唇角勾起弧度良久,突然说:“你看,刚才喂你的巧克力,沾到了手上,我去洗一洗,就来陪你午睡。”
他下床去,始终没抬眸看她一眼,往浴室进去了。
情天看着他的背影,听到了不同以往的门扇合上的声响。
不算用力,但是重。
进了浴室转身关上门,蔺君尚没有往洗手池前去,只是背抵着门板,仰头紧紧闭上眼睛。
呼吸尽量平缓,面色也保持无恙,却还是有什么从紧闭的眼眸慢慢溢出,晕湿了眼角。
仰着头,深呼吸,下颌与喉结都紧绷,他不看她,是不能看她,依然在坚强微笑的那张小脸,多一眼都会令他眼睛刺痛。
他不知道他能怎么做,当他的情天安慰他说她从此没有弱点了,他只觉得那一刻自己心脏里都空了。
……
不知何时,情天悄然来到门前。
抬手,手掌贴在门板上,好像可以越过屏障触碰到他。
怎会不知他?
她不是不痛不委屈,不是不会伤心难过,只是她知道,她难过,他会比她更难过。
向来习惯了坚强,今日这件事爆出至今,已经知悉外面的不善言论满天飞至今,直到此刻,她终于第一次掉下眼泪。
她想起刚才他在她跟前垂眸弯起的唇角,那么牵强,那不是笑,像是生硬刻在脸上的一抹弧度而已,让她想起她的四叔,当初在玉致居最后一次一起吃晚餐,四叔跟她忆及过往,唇角也是那样硬刻扬起的弧度。
那样的弧度其中藏了多少心事与悲哀,多少牵强与无奈,为了在她跟前不失态,所以用笑容掩饰,却不知,她一点不喜,不喜看她四叔那样,也不喜如今看到蔺君尚这样。
她可以不因外界的伤害而哭,却会为了他现在这样替她难过而哭。
隔着一扇门,背靠着门板仰着头的他在里,手掌贴着门扇额抵着门板的她在外。
薄薄的门板,两人的心是没有阻隔的。
“君尚……”
听到门外似乎有声音,蔺君尚却不确定那轻唤是否是幻听。
“有你在就够了,真的。”
声音虽轻却笃定,至少她还有他珍惜呵护着,不是吗?
话音落,面前门扇忽而打开,男子迈步出来一把将她搂紧在怀里,如此用力,像是想要将她就此融入身体生命,将她妥帖安放他心口里,不再忧她承受伤害伤心。
他无话,是说不出话,唯有紧紧抱着她,脸深深埋在她的颈脖她的发。
情天任他抱着,很快,便感觉自己颈脖之后潮润一片。
有些人幼年时,或亲身经历或亲眼目睹,都应该见过那么一些情景。
比如同班某个同学或是邻居某个同龄的小孩,因为天生或者后天的原因造成身体有轻微的某些缺陷,在那个还不知顾虑别人感受的年纪,总是会成群结队以人家的弱点嘲笑瞎起哄。
腿不方便的嘲笑成瘸子,说话学得晚的被喊成哑巴,即便能说话,内向磕巴,也有人按上一个“小结巴”的外号……太多太多随口的嘲笑,从未想过会让对方心中留下阴影,伴随那人此后的成长,直至一生。
其实这样起哄添乱不用负责的人性,不止在小孩子中,在成人的世界里依然有,唯一不同的,是成年人思想成长之后具备了道德感,有道德感约束,知道什么该,什么不该。
可还是有一些人的心性仿佛从未跟着身体成长,永远停留在无知与自私里,以别人的短处痛处为乐。
那么今天的新闻爆出,意味着什么呢?
会有不认识沐情天的良善市民说一句:“这女孩子年纪轻轻遭遇这些,不容易。”
那么也势必会有人事不关己地嘲讽一句:“沐家再有权有势又如何,才女美人又如何?一个耳朵听不见的残疾,难怪萧然会那么急于撇清与她的关系。”
有句俗语,大意是一样的米能养出百种的人来,良善的人有,口出恶言的也有,那不像报纸,只要清光销毁就可以了。
悠悠众口,最难抵挡,陌生人或良善或落井下石,都不是可以左右的。
既然无法左右,那么唯有接受。
接受不是承受,接受是愿意面对现今外界的不善言论,但又不因那些言论而被击倒。
沐情天从来不是温室里的小花,一路走来,更像是历经风雨的雏菊,历经过凛冽冬雪的寒梅。她与普通人一样,她不是百毒不侵,不是无痛无心,但她从来也知道,上天很少会雪中送炭,却会乐意给世人锦上添花。
生活总是回馈强者,遗忘弱者,那么,她要当前者。
午间的长久拥抱之后,关于这件事,松云居中无人再提,好似,在这里曾吹过一阵飓风,但又消散平静了。
蔺君尚当然希望是这样,即便他的妻子表现得多坚强,他也知她承受的伤害有多大,他心疼。
然而,他可以拒绝任何人,却无法拒绝母亲的亲自登门。
这一夜,晚饭后七点半,蔺家老太太由司机载来,出现在松云居客厅之中。
彼时,蔺君尚刚陪情天在外散步归来,听闻何琴来报,搂着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