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军训开始。
一群身着迷彩服的大一新生,在烈日当空的大操场上,站成了一个个绿油油的方块。
都是娇惯大的孩子,一个个在家,谁不是父母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被太阳一晒,全部原形毕露。
看着这群站个军姿东倒西歪,走个正步含胸驼背的学生,教官的脸一个比一个黑。
两声哨响,原地休息。
周子安一屁股坐到地上,摘了军帽直扇风:“卧槽,老子的花容月貌都他妈晒化了!”
严信皮肤白,脸蛋被太阳一晒变得粉扑扑的,他盯着周子安半秒,幽幽道:“你的花容月貌化没化我们不知道,倒是你的眉毛……”
周子安预感不妙,蹭一下坐起来,拿帽子挡脸,低声问:“眉毛还在不在?”
严信咬着嘴唇憋笑。
张齐捧场地笑到打滚,大喊道:“眉毛化了!”
“卧槽!”
周子安一阵风似的卷走了。
法学院的队列比较靠外,旁边正好有几棵大榕树可供乘凉。当然,这样的福利理所当然地归属女同学。
树的另一边,隔着几步石阶是林荫大道,两旁种满葱郁茂密的法国梧桐。一些没课的高年级学生陆续经过,看到正接受酷刑的大一新生们,无不露出了然的微笑。
都是过来人,呵呵。
女生扎堆,免不了八卦帅哥。
这不,一个女生指着不远处惊呼:“诶诶,你们看那边,那个男的好帅,不知道是哪个院的。”
女生们纷纷扭头望去。
梧桐树下,一男一女相对而立。
男的白衣黑裤,身长玉立,相貌清秀俊逸。女的背对着,只给了个娇小的背影,宽松的黑t恤,牛仔短裤,一双腿纤细笔直。
“那好像是经管学院研一的学长吧,叫什么来着……”一个女同学冥思苦想。
“不是吧,邹云云,你才来两天连研一的学长都认识了?”
邹云云一拍手:“想起来了,叫霍亦辰!”
“哟,名字很有男主光环哦!”
“长得也像小说男主啊,哈哈!”
一群女生叽叽喳喳。
“诶,你们觉得,霍学长跟咱们班的严同学比起来,谁更帅啊?”
一群女生陷入沉默。
不知谁咳了一声,悄声说:“单从长相来说,我还是站严同学的……抱歉啊,林妮。”
叫林妮的女孩,就是头天班会被严信呛得红脸的梨涡女孩。
林妮摇头,不好意思地笑:“其实我跟你想法一样……”
邹云云嘿嘿直笑:“你们都吃严信那一挂啊?”
“对啊!颜值即正义嘛!”见话说开,一群女生毫不避讳地点头附和。
“好吧,我也是,哈哈哈!”邹云云大笑,伸着脖子朝严信喊:“严同学,你全票完胜霍学长哦!”
坐得不远的严信被这一喊,吓了一跳,莫名回头,却一下定住。
他的目光,直直地越过班上的女同学们,也落在了那棵梧桐树下的一男一女身上,确切的说,是那个女生的背影上。
齐颈的马尾稍,纤细的后颈。
严信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他记得她发梢卷翘的角度,记得她后颈的肤色和线条的弧度。虽然距离太远,他看不到那颗痣,可他百分百确定,那就是她,那个在超市门口替别人的小狗撑伞挡雨,喂它吃火腿肠的白衣姐姐。
原来,她跟我一个学校啊。
严信下意识朝那个方向挪了半分,然后,他看到她转了过来。
清秀的眉眼,微翘的鼻头,嘴唇很薄,有些苍白,紧抿着。
她看上去,很不开心。
严信的心,轻轻缩了一下。
女人甩开霍亦辰拉扯的手,笔直而坚定地往前走,眸光垂敛,透出一丝冷冽。
“吴忧!”霍亦辰大喊一声:“你站住!”
吴忧脚步一顿,然后继续往前,只留给他决然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霍亦辰眉心紧锁,转身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石阶后面,女生们集体长叹了一口大气,仿佛看了一场爱情电影,过程百转千回,结局却是男女主角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严信愣了半天。
原来她叫吴忧,不知道是哪个you,忧伤的忧,优秀的优,还是悠然的悠?
严信希望是忧伤的忧,因为他看到她不开心,而他希望她是快乐的。
吴忧,无忧。
真好听。
严信拨了拨头发戴上军帽,唇角无声扬了起来。
……
当天晚上,严信梦到了吴忧。
那是一片未知的时空,他漂浮在水里,头顶的光束如瀑布般倾泻下来,照亮了当下那一小块水域。
光影中,有五彩的鱼成群穿梭。
她自黑暗中游来,光裸的身体散发着幽白的冷光,浓密的长发如海藻般漂浮,缓慢变换着散放的形状。
她绕着他浮潜,游弋在他的四周,忽远忽近,忽缓忽急,姿态曼妙旖旎。
像一尾魅惑的人鱼。
远处有歌声,似有若无,像抽了丝的绸缎,柔软而破碎。
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青灰的。
严信睁开眼,却并不惺忪。
他静静地盯着洁白的蚊帐顶纱,看着看着,又看了到那尾人鱼。
他下意识地咬住毯子,扯了两下,笑得隐秘而羞怯。
翻了个身,僵住。
严信机械地坐起来,掀开毯子。
黏腻的感觉,微凉的温度,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