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京城姜府四处喜气洋洋,为数不多跟来京城的仆役们都得了不菲的赏银,干起活来也就格外的卖力。
雁鸣堂。
姜程难得乖巧地坐在陆氏身边挨训,二房两个庶女拉着脾气好的姜晴惠好奇地问着京城的风土人情,姜晴容陪在白氏身边咯咯地笑着凑趣,屋里一派和乐融融。
李氏逡巡了一圈没见着顾西,不免拉着姜谦问起:“……不是一道出的门吗?怎么没让你表弟过来吃饭?”
姜谦有点意外。
按道理说,大年三十在雁鸣堂的这顿年夜饭一向是姜家嫡支关上门的便饭,如邵氏一家人都是不参加的,母亲竟然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问他为何没邀请顾西……
果真母亲是极看重这个表弟的。
爱屋及乌,他对这个表弟也是有几分好感的。
“问过了,他说和顾家表哥一起吃饭,就不来叨扰祖母了。”
顾定延手上的伤势极为明显,捧箸怕是都不方便,若是被长辈瞧见难免要将白日的事合盘托出,大过年的实在惹人心烦。因而顾西婉拒了他的提议,他心中反而一松。
“这孩子。”李氏闻言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西儿与白太夫人在船上的那点不愉快她白日里也听说了。小孩子耍小性子惹恼了长辈,回过神后不敢再往长辈面前凑也是常事。不过婆婆白氏在她心中也不是值得尊重的长辈,yòu_nǚ得罪了也就得罪了,若是到了跟前她自然会护着她,可惜,在西儿心中,她到底还没有那么值得信赖。
她摇了摇头,低声嘱咐淳儿多给顾西那边送些吃的也就不再多说。
一群人说说笑笑间一对年轻夫妇相携着走进来,原本神情随意似乎满意地享受着天伦之乐的白太夫人目光一下子锐利了起来。
她眯眼看着孙媳石氏,不悦开口:“凌哥儿媳妇,你瞧瞧这都几时了,怎么竟让满堂的长辈都等着你?”
自从她做主抬了仙草为侍妾,这个从前看着温顺有礼的孙媳妇就再也没给她请过安,一个生病的烂借口竟用了好几个月,如今这顿年夜饭眼瞧着躲不过了,竟攀扯着嫡长孙姗姗来迟,她以为她如此自己就不敢发作她了吗?
真是飞扬跋扈!
白太夫人掌管内院多年,最恨的就是这般强势蛮横不把规矩礼法放在眼里的女子。
石氏一进门便被发作,不由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婆母陆氏。
“母亲……”陆氏清了清嗓子,还没来得及护着儿媳,石氏身边头戴紫玉冠的年轻男子便遗憾地叹了口气:“父亲还没来啊……”
白氏一愣。
怎么着,全家人除了你爹怠慢不得,其他长辈等等你媳妇都不妨事吗?
“凌哥儿!”陆氏闻言也不悦起来,睇了儿子一眼。
少妇紧张地扯了扯自己相公的袖子,姜凌这才回过神,忙告罪道:“母亲,祖母,二婶,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白氏看着夫妻俩不自觉露出的甜蜜姿态,面无表情地掀了掀眼皮。
这个石氏倒还挺有手段,这么快就把之前一颗心系在仙草身上的嫡长孙降服了……
姜凌轻咳了一声,温柔地望向妻子:“方才大夫来瞧过,他说……阿元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所以孙儿原是想等父亲回来了一并告诉各位长辈,也好给你们一个惊喜……”
陆氏听到一半就大喜过望地站了起来:“当真?”
得到肯定后便立刻把石氏搀到了身边,吩咐着丫鬟铺上厚厚的坐垫,一边笑一边嘱咐着注意事项。
姜程和姜晴惠也很是欣喜地向兄长祝贺,素来木讷少言的姜晴惠被嫂嫂石氏笑眯眯地拉着手放在小腹上,脸上露出期盼又好奇的神情。
白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晕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后见众人都围着石氏转,轻咳了一声:“孙妈妈,把我那个紫木匣子拿出来送给世子妃。”
“谢谢祖母。”众星拱月的石氏闻言眼睛一亮,半点不客气地收下了这个据说装了许多贵重首饰的匣子。
白氏暗叹了一口气。
原就是以石氏进门好几年无出的借口送了仙草,没想到没过多久石氏就怀上了……不过也好,府里许多年不曾有新丁,她也无心让嫡长孙的长子从侍妾的肚子里爬出来,好歹也算是一件高兴事了。
镇国公姜维这时从外面回来,见里面笑成一团不免好奇追问,得知实情后也是大喜过望,送了许多不菲的礼物和药材给儿媳妇。
一家之主回来,年夜饭自是可以摆起来了。
众人纷纷落座,姜维看了一圈,疑惑地问陆氏:“你娘家大嫂和明陶怎么不过来?”
在座皆是一愣。
陆氏心道你今年才发现我大嫂不跟我们一同吃年夜饭么,嘴上却道:“洛和刚好,大嫂怕她吹了风不舒服,便在自己院子里用饭了。”
姜程抽了抽嘴角:今天女扮男装亦步亦趋地跟着姜谦的人是谁来着?
姜维哦了一声。
白太夫人本不大乐意见着他们,此刻见长子突然问起,忍不住问道:“怎么突然想起和他们一道吃饭了?要考校明陶的学问?”
姜程又抽了抽嘴角。
开什么玩笑呢,他爹最像他……哦不,他最像他爹了,都是对读书提不起来半点兴趣的好吗?还考别人呢。
姜维尴尬地咳了一声,摇了摇头:“明陶的学问向来好,用不着考。”他看着陆氏,眼中便带了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