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夫人越说,眉间郁色便越重。
这回他们来汴州城,可是抱了很大希望。哪知顾国公看起来和善可亲,然而真落在实处上,便成了冥顽不灵的臭石头。
顾三爷已侧面试探了许多次,到时顾子轩春闱后,若能考名,希望顾国公能通融下,与户部同僚打个商量,安排顾子轩留在汴州城。
偏偏顾国公揣着明白装糊涂,总拿祖训说事,要不就说这是干涉科举选拔,做不得。
顾三爷一家自然不信,堂堂国公爷,只是与同僚知会一声,又不是科举舞弊,怎的就要上纲上线了?更何况,有点门路的考生,应试未开始便走动起关系,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思及此处,三夫人长叹一声,道:“若实在办不成,只能让子轩暂时先回幽州。”
“哥哥怎能回幽州?!”顾以灵登时怔目,急道,“哥哥可是同辈中最优秀的了!读了这些年的书,好不容易能参加春闱,却还要回那破地方,岂不可惜?”
“你当我与你父亲不知可惜?”三夫人看向顾以灵,面上忧虑显露,“原不想同你说这些……可,如今咱们在汴州毫无根基,你大伯又不愿相助,若你再不争口气留在这儿,到时春闱结束,怕是咱们都只能回幽州了!”
顾以灵闻言呆愣住,随即心底涌出愧疚和不忿。她确实不愿讨好那冷心肠的堂姐,但想到哥哥屈才回幽州,顾以灵又顿觉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没有为哥哥分忧。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是顾国公府。明明大家是同族,却要她们一家伏低做小,大伯父张张嘴就能办的事,偏能把她们逼得走投无路。
顾以灵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咬着下唇,心里做了决定,对三夫人道:“母亲,灵儿晓得该怎样做了。”
“母亲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三夫人欣慰笑道。
即便女儿不能立刻定下婚事,只要能与顾锦宁处好关系,到时也可寻着由头,将她留在国公府给顾锦宁作伴,这样一来,保不齐能得勋贵青眼,到时顾子轩的前程也可靠妹婿家帮衬,便不必只依附顾国公府了。
随后母女两人压低声音,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夜深时,才唤丫鬟进来服侍歇下。
翌日。
国公府上下皆开眉展眼,为府里添了个小少爷而高兴。顾国公也是辗转了一夜,待天光破晓时,得了灵光,为新子取名锦曦。
顾锦宁听到时,扬唇笑笑,果然还是这个名儿。
因三日后小公子要举行洗三礼,而祁氏尚不能下地,这筹备事宜自然只能由顾锦宁操持。一个未及笄的姑娘操办这些总归有些奇怪,所以三夫人自告奋勇想要帮衬时,顾锦宁也就应了。
刚给春桃吩咐完差事,便听丫鬟说堂小姐来了。
“她又来做什么……”春桃皱了皱眉,转身出屋。
春桃边迎顾以灵进来,边道:“堂小姐,我家小姐近两日琐事缠身,这会子还在屋里忙呢,许是顾不上您。”
“不打紧,我知晓国公府里最近事多。”顾以灵罕见地扬着笑脸进了屋,倒教春桃纳闷了。
只见顾以灵进屋后,对顾锦宁福礼道:“堂姐,我特意来瞧瞧,可有能帮得上堂姐的地方。”
顾锦宁也是头一回见这堂妹如此客气,不由得眸光顿住,放下账簿浅笑道:“我尚能应付得来,且三婶也会协助我,就不必劳烦堂妹了。”
“堂姐与母亲都在忙,眼下只有我一人闲着,倒有些不好意思。”顾以灵赧然笑道。
然而那笑容看在顾锦宁眼中,只觉得怪异莫名。
随即顾锦宁也扬唇继续道:“你本就是客人,哪有让客人操劳的道理,我也是有些事拿不准,三婶毕竟有经验,所以才劳三婶费心相助。”
顾锦宁虽摸不清这堂妹的心思,然而伸手不打笑脸人,顾以灵从一进屋便是和气笑着,说的也都合情合理,顾锦宁便不好再冷面相待。
被堂姐婉拒,顾以灵也不似以前那么易恼,只在屋里坐了稍会儿,便又以不打扰顾锦宁为由,离开了娴锦轩。
待顾以灵走后,春桃便皱眉道:“小姐,这堂小姐该不会中邪了罢?往常也没见她这样懂事。”
“随她去罢,若有所求,总会表现出来。”顾锦宁淡淡地道,重拾起账簿。
哪知第二日,同样的情形又发生了一次,顾以灵如同请安似的,来娴锦轩问了问,又坐了片刻才走,态度依旧很好,只字不提让顾锦宁带她出府之类的事。
这回莫说春桃,就连顾锦宁都怀疑她这个堂妹中邪了。不过只疑惑一瞬,顾锦宁便暂时放下,先处理手头上的琐事。
很快到了洗三这日。顾国公为了喜庆,特意将祁氏的娘家人请来参加三朝礼。巳时三刻,祁尚书府的人马便赶到国公府祝吉。
顾国公将祁尚书引至正厅说话,其他女眷跟着祁夫人去看望祁氏,原本冷清的国公府瞬间热闹起来。
见三夫人在祁氏身旁作陪,顾锦宁便悄悄退出屋,去查看行礼准备事宜。
祁夫人打量一番祁氏,瞧出女儿气色不错,应是被照料得很好,不禁笑着感慨道:“原本我担心,国公府里没个能理事的长辈,你会受累,如今我倒是放心了。”
“母亲莫多虑,女儿在这儿一切都好。”祁氏也眼角带笑。
顾三夫人忙不迭开口:“尚书夫人就放心罢,我这不也在,定会照顾好国公夫人的。”
祁夫人和善颔首,又问祁氏:“洗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