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后宛植几棵古柏老槐,罗列奇石玉座、金麟铜像、地面用各色卵石镶拼成福、禄、寿象征性图案,丰富多彩。
叠石独特、磴道盘曲,下有石雕蟠龙喷水,上筑御景亭的堆秀山下,两三个修剪盆栽花木的宫娥正偷着懒歇息,对于宫内的八卦之事倒显得兴致勃勃。
“我方才听乾清宫的人说,皇上此番出行汤泉宫,只唤绣贵妃与芯妃两位娘娘伴驾。”
“芯妃娘娘极受恩宠倒也不稀奇,那绣贵妃想必是沾了小公主的光罢?”
“嘁!我猜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后最为喜爱绣贵妃…岂是因为公主?不然那生了皇长子的榕妃,怎么没得殊荣。”
“说起榕妃娘娘…啧啧啧,要我说那出身高贵的与乡野平民到底千差万别,前不久榕妃娘娘去永和宫探望芯妃娘娘,结果睡得香甜,给人抬回储秀宫,那事到现在还在受人嘲笑呢!你们说,这面子得往哪搁啊?”
“谁让榕妃娘娘最不得圣心,皇上冷落她如同大殿上琉璃瓦上落得灰似的,生下皇长子又如何?这宫里有什么优越好事,照样轮不到她。”
宫娥彼此嬉笑打闹,话匣子一旦打开便是唾沫横飞,关也关不住。
谁曾想她们这话头重心的“榕妃娘娘”,就如此巧合的路过,本想膳后消食,来御花园走石子路,可几位宫娥的议论声窸窸窣窣的绕耳,杨井榕走近听上几句,立即暴怒。
“放肆!你们这群嚼舌根的贱蹄子,本宫非要拔了你们多嘴的舌头不可!”
本是坏话说到一半,结果说曹操曹操到,小宫娥禁不住吓,怕得差点魂飞魄散,扑通跪在地上磕头谢罪。
杨井榕的自卑和丢人之事被宫女挂在嘴边议论,还句句直指痛处,气得她七窍生烟,恨不得马上将几人当场杖毙。
全儿上前给了多嘴的宫女好几巴掌,下手又重又狠,为让杨井榕消气,但凡冷静想想,她的主子只身居妃位,还未有不禀报皇上太后便能擅自处死宫女的资格,气头上一时冲动的杀了几人,回头太后皇上追究起来,只会徒增厌恶。
“给本宫把她们带回储秀宫,不死也要折磨半条命。”
这几个内务府做杂役的奴婢,毫无哪宫主子庇护,悲戚的想,今日恐怕就要在储秀宫脱层皮。
可有趣的是,这几人更没料到,因杨井榕这头动静实在太甚,吸引来了从乾清宫出来,路上想绕道来御花园透气再回永和宫的芯妃娘娘。
“是何人让榕妃如此大怒?”
匍匐在地泪眼婆娑的宫娥悄悄抬眼,只见那不远处一双镶嵌几颗红宝石金缀的锦鞋缓步靠近,烟霞色曳地望仙群,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芍药和飞莺,她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黛发间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一对垒丝金凤钗,姿态如仙鹤展翅般大气从容,容颜焕发润泽,目光分外清凜,瞳孔微缩气势震慑人心。
“娘娘…请安…”全儿在又怒又讶的杨井榕耳旁小声提醒。
杨井榕憋着方才的闷气,在陈恙芯面前又不敢大肆宣扬出来,只得僵着脸忍气吞声的行礼道好。
“方才这几个不懂事的宫女乱嚼舌根,被嫔妾抓个现行,欲要惩罚她们。”
陈恙芯淡瞟了眼几个秫秫发抖的宫娥,越过杨井榕直径走向她们面前。
“本宫到是想听听,你们几个到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芯妃在后宫叱咤风云多年,也不是善茬,怎敢指望她出手相救?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岂不是给榕妃火上浇油,这小命哪里还保得住?
“哦…不愿说。”陈恙芯憾道。
“那便由榕妃你来说罢。”
杨井榕她更说不出口罢……那脸拧巴地像吃进几只苍蝇。
两边皆沉默以对,陈恙芯不耐的冷嗤:“看来皆是金石难开,倒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见芯妃娘娘颇为不悦,宫娥害怕万分,比起榕妃大怒,她陈恙芯纵然只是凝聚眉头,也叫人恐惧,榕妃与芯妃相比,孰轻孰重,谁更惹不得?答案显而易见。
于是便断断续续的说出实情,不敢再瞧芯妃娘娘身后的榕妃。
随着杨井榕愈来愈阴沉的面色,陈恙芯嘴角的弧度是弯得更翘了。
“榕妃与你们出身一般无二,你们怎能因此耻笑?理应多爱戴扶持才是,加之修剪花枝任务未完,中道偷闲,的确该罚。”
陈恙芯懒洋洋的顿了顿,望着面色惨白的宫娥,信口拈来:“罚去三月俸禄,以此为戒,不可再犯。”
杨井榕眼瞪如铜铃,这狂妄的女人是什么意思?!先冷嘲热讽不着痕迹的贬低她,再避重就轻的放过诋毁她的奴婢?
“芯妃姐姐…这些个大胆奴婢妄议后宫嫔妃,攀诬主子之罪可还未定呢。”
杨井榕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提醒。
那宫娥才悬放下的心听此又提到嗓子眼,芯妃一反常态的宽容大度,大抵是为了针对榕妃,只是榕妃不依不饶,而她们的确错了事,不知下场到底如何。
陈恙芯倒好心的听进杨井榕的话,并未立刻忽视她,反而装作略微思索的模样,几步迈出,来到匍匐的宫娥面前,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们。
“纵然你们所论不虚,言归其实。但尊卑有别,伤了榕妃的颜面,她气恼是应该的,故而…你们赏自个几巴掌,让榕妃消气罢。”
所论不虚?言归其实?
杨井榕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猪肝色,她差点儿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