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老夫人的身子在经白鹤染调理之后,一直都不错,至少走起路来不说呼呼带风,也是脚步利索,说话也中气十足。甚至在外人看来,白老夫人面色红润,就连白头发都少。
可是老夫人自己心里清楚,白鹤染同她说过,调理的只是她的身体,却不是为她续命。这世上没有法术,医术可以做到益寿延年,但却不可能让一个人长生不老不死。
甚至说,益寿延年都是扯蛋的,一个人的寿元是有限的,规定了你这辈子能活九十九,你就绝对活不过一百去。定好了你能活到八十,你也不可能六十岁就咽气。
但活跟活还是不一样的,比如说有人明明能活到八十,但他从六十岁开始就瘫痪了,后面二十年只能在床榻上躺着过。这种就谈不上什么生活质量,甚至有人还会觉得是累赘。
所以白鹤染对老夫人的调理,意在于提高她晚年的生活质量,虽然寿命不变,但可以让她在活着的日子里身体康健,不受病痛之苦。
这些,老夫人都心知肚明,一清二楚。所以她知道自己体格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在经了白明珠一事后,身体是没有事了,体内生机却在一点点流失。
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年月可活了,这是一种将死之人的心里感应,没有根据,完完全全就是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老夫人想,或许老天爷就是给她这么多的寿命吧,如今寿命到头了,谁都留不住。
她去了白家祠堂,跪到了白老太爷的牌位跟前,心里头愈发的难过。
“老爷,我对不住你,我生的孩子都不成器。”老夫人回忆这一生,越回忆越觉得最该反省的人是她自己。“从前我偏疼老二,觉得老大心眼子多,野心也大,怕他承了爵后不疼弟弟。所以,这爵位我一直都是希望能传给老二的。老爷也是这样想的,对吧?”
她伸出手,轻轻抚着白家老太爷的牌位。这牌位重新更换过,因为上次白花颜和白千娇在祠堂里打架,把原先的牌位给打坏了。
“老二没有老大那么大的野心,可也不是个叫人省心的,家里头事也多着呢!我不愿意问,他们也不愿意说,但是我心里清楚,他媳妇肚子里那孩子是怎么没的,十有八九病根儿是在他们家里。爵位的事在老二心里一直都有个疙瘩,所以这些年他什么事都不做,就只知道伸手跟主宅拿银子,老大因为这个事总是数落他,两人见面就吵。”
“还有明珠,我们从小疼到大的小女儿,我那么疼爱她,那么惦记她,她却想要毒死我。”老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难过,双手掩面,泪止不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夫人的哭声终于停了下来,有人从身后递了块帕子给她,她回头,见是个年轻小姑娘,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衣裳,身后披了毛茸茸月白斗篷。
斗篷上沾了水珠,老夫人往外头看了一眼,“外面下雪了?”
来人点点头,“恩,下雪了。”
老夫人看着眼前这姑娘,冷不丁的没反应过来,这姑娘是谁呢?怎么会出现在白家祠堂?这种地方外人是不能进的。
见老夫人发愣,面前的姑娘也愣了下,接着试探性地问道:“祖母这是不认得我了?”
老夫人又将她上下打量,依然是一脸茫然,“你叫我祖母?”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哦,你是老三家的孩子?”
来人点头,“祖母,我是瞳剪,我的父亲是征北将军,白兴仓。”白瞳剪声音低低的,掩不住的难过,“都是瞳剪不好,平日里少来给祖母请安,祖母一时记不得我也是对的。”
老夫人苦笑了下,“你怎么来了?”说完这话,下意识地就回过头去看白老太爷的牌位,心里愈发的不是滋味。“我生的孩子一个不如一个,可是你跟别人生的却又那么争气,那么好。所以说,还是我的问题,对吧?”
白瞳剪听着有些懵,“祖母,您说什么?”
老夫人回过头来,缓缓摇头,“没什么,同你祖父闲唠几句,我其实只算是你的嫡祖母。”
“嫡祖母也是祖母。”白瞳剪笑着说,“我父亲从来都没有只把您当嫡母一般,提起您时都是以母亲相称,是打心里头把您当娘的。”
老夫人点点头,“我知道。”
她的确知道,只是心里别不过这个劲儿来。
白兴仓的生母是白老太爷的妾,白老太爷虽说表面上看不出来多宠爱那个妾,但是她却知道,越是心里宠着,越是表面上不愿表露出来。那是一种保护,怕的是妾得盛宠,引妒太多,于自身福报无益。
她虽不是那种擅妒的主母,可说到底她也是个女人,天底下没有女人会不在意自己丈夫纳进府来的那些所谓的她的姐妹。她也闹过,也使手段过,但她本性纯良,使的手段也上升不到迫害性命的高度。
所以,白兴仓的母亲好好地活在文国公府,好好地给白家生下了唯一一位庶子。虽说也是早逝,但那也实在是她自己身体不济,同老夫人没有什么关系。
白兴仓算是在老夫人跟前长大的,老夫人对这个庶子实在算不上多好,毕竟一见到他就能想到他不是自己亲生的,是自己丈夫跟别的女人生的,心里头过不去那道坎儿。但她又实在没有多苛待白兴仓,甚至还在老太爷临过世之际悄悄告诉白兴仓,如果可能,就分府另过,别跟他大哥白兴言在一个屋檐底下生活,没有好处。
后来白兴仓从了军,拼出来个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