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状元之选,到底有没有问题?”
“有啊,怎么可能没有,”戚一斐有时候也很八卦,可惜,一直没能找到合适八卦的小伙伴,现在,他有了,“狸奴厉害是厉害,但他太年轻,当时朝中一片反对之声,想要压一压他的锐气。但陛下还是力排众议,一意孤行,只因为狸奴他八字啊……”
说到兴起,戚一斐差点就要忘记七皇子的忌讳,幸好,他及时刹住了闸。
“因为他八字好。”闻罪却主动替戚一斐补全了话,“说不定还有哪路‘高人’和父皇说过,傅里旺他,有益于朝廷,对吗?”
这种事情,闻罪早就见怪不怪了。
戚一斐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因为在傅里的这件迷信造假案里,他也有参与。不是为了糊弄天和帝,只是觉得自己的好友明明有那个当状元的本事,凭什么要因为年纪的问题,而与本应该属于他的东西失之交臂?
“总之,我给你说个好玩的吧。”戚一斐强行转移话题,“你知道吴情那厮,为什么只是探花吗?”
以吴情的能力,本应该是榜眼的。
“原来他叫吴情。”闻罪这才想起了对方的全名,虽然他这个摄政王当的很敬业,但太小的杂鱼,他也实在是没工夫去记,“愿闻其详。”
因为天和帝脑抽,非觉得吴情这个名字不吉利,直言说“天下怎么能有一个无(吴)情的榜眼呢”,若不是吴情的文章实在好,估摸着,以天和帝的糊涂,他连探花都坐不稳。
但这事和戚一斐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他就是围观了一下,为了避嫌,从始至终没和天和帝说过一句话。
“那你是挺冤枉的。”闻罪实事求是。
“对啊,简直无妄之灾,我觉得他就是欺软怕硬。”戚一斐气鼓鼓道,“他玩不过傅里,就来挑衅我。但我也不是软柿子!”
“恩,你是硬饴糖。”闻罪笑道。
马车很快就到了郡王府大门口,宫灯高悬,大门威严。
闻罪很了解戚一斐,都不用问他要去哪,就知道出了吴情那样的事,他肯定是没心情再去吃小吃的,便直接命人送了戚一斐回家。
戚一斐准备下车,又有点舍不得,他还没摸到七皇子呢!
闻罪这次还是一样的,不用问,就知道戚一斐想干什么。他只是没想到,戚一斐这么喜欢他。他也想回应戚一斐。可是,有些未了之事,不做完,他大概是没有办法和戚一斐和平共处的。他们早晚会吵的天翻地覆,索性,不如他先做完了,他们再说以后。
什么事呢?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天和帝。
闻罪主动伸手,拉住了半弯着腰准备离开的戚一斐,那手腕细的仿佛两指可握,碰上的刹那,如过了电般的酥麻,两人都得到了不同程度上的满足。闻罪定了定神,才让自己没去过分在意他和戚一斐的肌肤相触,专心问道:“有一事,我一定要问。”
戚一斐点点头,又重新开开心心的坐了回来,却没有让闻罪放开手,只是道:“你问,我能说的,一定说。”
“你,对我父皇,是何看法?”
天和帝对戚一斐是真的好,无微不至,爱若亲子。毫不夸张的说,除了没把皇位传给戚一斐,其他方面,再不会有比天和帝做的更好的。
戚一斐本来还在欣喜于寿命的增长,听到这话,他的快乐便戛然而止了。
他微微垂头,手反复摩擦着袖角的云纹,好一会儿后,才找到嗓子,斟酌开口:“大家都说他不好,我也知道他其实不适合当皇帝,但……”
就像是全天下都觉得仙逝了的戚贵妃,妖媚祸国,不是好人,但在戚一斐眼里,她却始终只是那个,会笑着对他柔声说“知道累了吧?该!让你不听话,就知道和你阿姊疯跑。还不快去把姜汤喝了,等会儿着凉了,还不得我心疼?”的可亲长辈。
戚一斐不是在给谁辩驳、洗白,他只是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我之蜜糖,彼之□□”的道理。
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好人,也没有纯粹的坏人,从人类学会思考的那一刻起,事情就注定了要变得复杂。同样一件事,他们可以是一人的天使,亦可以是另外一人的魔鬼。
天和帝纵使做了无数错事,对不起天下人,他也绝没有对不起戚一斐。
他和二皇子是不同的。
所以,哪怕是在集体狂欢的顶端,为了讨好摄政王,所有人都在无脑黑天和帝的当下,只有戚一斐会不怕死的对七皇子说:“他也许不是个好皇帝,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对我很好,我不能昧着良心说他不好。”
“你们倒是‘父子’情深!”闻罪终于还没能压住他的阴阳怪气,大袖一甩,冷香萦绕,两人之前紧紧相连的手,就这样分开了。
戚一斐微微动了一下,他想要挣扎着重新把纽带连上,但思及七皇子的过往,又觉得自己根本没脸主动。这一刻,他就是对天和帝的善,而对闻罪的残忍。
他得到的是蜜糖,七皇子得到的却只有□□。
然后,整个车厢,就只剩下了尴尬到爆炸的沉默。
摄政王就知道结果是这样,其实也没什么意外,甚至,如果戚一斐是那种会为了跟从大众,而没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只盲目的对大家都不喜欢的避之不及,对大家喜欢的趋之如骛的人,那就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戚一斐了。
——“大家一致选择的,就一定是好的吗?”
不为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