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那人以新面容登场了。
清秀,端庄,翩翩公子模样,与董驹城一模一样。
“你,你这是?”董驹城问。
“穿上衣服,过来坐吧。”他说。
董驹城飞快换上衣服,乖乖听话似的坐在他面前。
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别人,到也真是新鲜。难道,这就是传信给自己的人?
“这是字据。”他在桌上放了一张字条。
这就是宛秋口中的黄金两万两的字据。
“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这是谷主宋白门的一点点小小敬意,希望以后继续合作。谷主说了,这半年来,你与西门章迩结为师徒,又与京塘派谭夫人的女儿私定终身。自然,这些是个聪明人就能办到,可你获取了他们的信任。这些就值那两万两。”
董驹城深呼吸,他不想听这些。
起初,他答应宋白门是因了人微言轻的缘故。他想,宋白门一夜之间失去父兄母亲定能与他这个自小便被抛弃的孤儿同病相怜。他答应帮她做事,她定能涌泉相报,辅佐他光复门楣。
然而,这半年来,西门章迩毫无保留地教导他,沈璧君虽犹豫,踯躅,心神不宁,却也答应嫁给他。他看的出来,是手段让他们臣服。是他的手段,是他有意无意的示弱,是他傻乎乎的耿直,让他不费吹灰之力获取了这一切。
西门章迩未必不知,不让他教学时不会如此狠手,仿佛要他脱层皮,重新做人似的。
沈璧君也未必不知,她聪明,做事认真又细心,不过是不愿把他往这方面去想而已。
谁愿意整天思忖枕边人是否心有策动?
“现下,只求公子一件事。”那人说。
董驹城等他说。
“谭夫人重病多年,如今奄奄一息,江湖传言她将京塘派秘学——也就是那数十套的柏木经刻在了沈璧君背上。”
“这事恐怕阿君自己都不知道。”
“是吗?”
那人若有所思。董驹城则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谈的如何了?”只见宛秋抱着筑琴走进来。
筑琴小而轻,方便携带,是出行时最受欢迎的乐器。宛秋怎么毫无顾忌就拿来了?
“坐你身旁可好?”
董驹城看着她坐在那人身旁,一双媚眼细细打量着那人的脸庞。她重新画了眉,眉角沉绿,如云向后摇摆,拉长。她的唇水润晶莹,丝毫看不出刚撑开他怀抱时的干燥与肿胀了。一袭碧水色薯莨纱,轻盈,飘逸,裙摆垂坠在地,边缘沾了数条成对成对的锦鲤刺绣。大概是喜欢一对对锦鲤,她刚一坐下便将裙摆拉到腿上摆着,叫人好好看。
董驹城看她坐在对面,坐在与他一模一样的那人身边,心里不是滋味。
“你到底是谁?”
他说着,一把将宛秋拉到自己怀里。
“我就是你呀。”
“宋白门可真有心思。”
那人冲着宛秋使了个眼色,宛秋立刻闪身起来。那人拔出筑琴里的短剑就朝董驹城刺去。躲闪不及,锁骨却挡了一下,立即疼得要命。那人再刺,董驹城双手撑地,双脚如蛤蟆腿儿乱动,惊恐万状后退。他瞧了一眼宛秋。宛秋居然无所事事立在一旁,看着两人对打。
那人跳过桌台,一刀向董驹城砍去。董驹城只好撒手躺下,结果头重重砸在了木台上,痛得他快晕了过去。
可再一瞧,那人又是一刀刺来。
完了,到头了,没地方再躲了。
他来不及多做考虑,只好侧身滚下木台,爬了几步,便弯腰站了起来。他伸手去抓宛秋。她侧了一下肩膀,居然躲开了。他从未想过她会功夫。不,连她会防身功夫这种事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又试了一次,结果一碰那些锦鲤,双手便辣痒难忍,酥热不止,全身瘫软无力。
“我说过,姑娘个个都是滚油里烧大的——”
“没一个好东西。”董驹城脱口而出。
宛秋不理,继续说,“况且,是非轻重雨巷里自有一套准则。今天是他家想要你的命,替身都准备好了,我不过是搭个台子而已。”
董驹城全身瘫软,动弹不得。
那人蹲下,仔仔细细瞧着董驹城的模样。
“你从小在百府长大,按理说白府待你不薄,少爷们有的,你也都有。可你却三翻四次内心翻腾,总想着命不该如此。前朝十三叔和亲王亲孙,是吗?告诉你吧,雨巷由一介民女造办,自夏周朝建元便起势,三百年来根深叶茂,财可驱鬼掘墓,名可与朝并驾而驱,多少如你这般的,来了又去,多如牛毛,没一个最终光复大业,知道为何?”
董驹城不语。那人先将一块干丝绢盖在他脸上,观察呼吸时丝绢起伏。后又将一块湿帕子盖在脸上,印出他轮廓。不久,鼻高,鼻宽,毛孔细度,两侧红肿斑块都收罗齐全了。
“沾亲粘故之人最是梦得凶悍,可都是些眼高手低的货色,没一个沉得下心,耐得住事的。”
董驹城一听就笑了。这话从宛秋口中说来,倒像是从参透人生的妖精嘴里吐出的妄言。
“成了。”
那人站起来,朝宛秋学了个笑。
她刷刷拍手,“真像,真是太像了。身上还要看吗?”
那人点头。
门开了,几个雨巷特设的守卫大汉。
三下五除二,董驹城又剥得什么都不剩了。那人寻摸着,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