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怎么教?”
沈璧君刚想开口反驳,只见黑影冒出。“白公子,前路便是钱局县,可扎营在外,明日一早进县再行人马合并。”
孙弼点点头。
沈璧君吐了吐舌头,转着眼珠自语道,“白公子,什么白公子。”
那黑影向外跨了一步,朝疲累不堪的京都居民喊道,“前面扎营。”
那声音洪亮无比,震耳欲聋,沈璧君立刻捂住耳朵,安车上的小母马更是吓得直跺脚,好不容易才拉住了。
定下了要扎营,沈璧君的心也野了许多。她从来不是遇事便躲,无数狂野妙景崩于前,更是要去看看。于是,她嗖地跳下车,新雨过境后的路多泥泞,一下来便是一脚的泥,不单她自己,别人也溅了一腿子。
“沈家姑娘,你这怪脾气。”一小兵抱怨说。
“怎得就怪了,你说,你说,给我个明白话。”那小兵说不出来,她便嗖嗖跑到别人面前,瞪大了眼珠子,贴着脸看着人家。小兵哪儿见过这个调皮的女子,只愣愣站着,不敢再多一句嘴。倒是沈璧君自己笑得直不起腰了。
“碧君。”孙弼在后头喊她,“过来,这就教你骑马,别闹了。”
“还是你懂我。”她转头,莞尔一笑。“不过不是现在,等你把他们安顿好了再说。”
她蹦着跳着,绕到了安车另一边。
“李师傅,安车归我管,你跟我来吧。”
“姑娘自己走?”
“是呀。”
沈璧君答了,便迈开了步子,向那龙爪柳守卫着湍流不息的河水走去。她动作轻慢,脚步很快,一会儿便走到了河边。可路走完了,心里那股作弄戏耍的劲儿顿然消失无影踪,一点不剩了。她身子前倾,愣愣看着河水,心里十分不平静。
刚才那个蹦来跳去的人,是自己吗?那个不分时候都要闹着玩儿的人,真是自己吗?
想到这儿,她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那根本不是自己。讨好之事,最是繁复乏味了,可她从未厌倦过。她自有办法,她讨好的都是她最喜欢的人。能让喜欢的人开心的讨好,再多曲折麻烦,也不会介意。可现下却不同。她所有的惺惺作态的可爱,所有摆资弄巧的嬉笑,不过是为了向董驹城这个刚得了她的心便立即爬上别家姑娘闺床的浪子证明,她不输于别人。他不知悔改,不知珍惜,她却还在费力证明自己比别人好?这又是那儿来的道理?为什么要与别人比好,难道她天生的低人一等么?
“沈家姑娘,安车在这儿了。”
马夫李师傅在她身后说话,她未转身,却点了点头。旋即想到,瞧啊,数月都过了,身边人没一个改了口的。她还是他们眼中的沈家姑娘,还是那个古灵精怪的沈家姑娘。
“沈姑娘?”
“啊?哦,知道了。你也坐下休息吧。”
李师傅坐下了,沈璧君无事,也坐下了。
“李师傅,求你件事。”
“沈姑娘,瞧你这话说的。有什么话,你吩咐小的就行。”
“那你年纪不是摆在这儿了嘛。”沈璧君知道,李师傅统共比她大了三十七岁。“我觉得自己快累垮了,你待会儿给他擦点儿药吧。”
李师傅答应了。
沈璧君数着事头儿,一桩桩一件件的差不多都搜罗干净了。于是倒头躺于草地上。
“沈姑娘,容小的说句话。”
李师傅求了,却许久不见开口。
“你说呀,李师傅。”
“要是我,从一开始便不会带他来。可现下带来了,就不必再走了。正巧离钱局镇近,等进了城,让他在城里客栈住下,我照顾着,好了,可回京都,不好,也可留下养神,静待时日过去。”
他问了,可沈璧君不想再琢磨。“这事,你问问他自个儿吧。”
“这事,怎么能问自个儿呢。”李师傅叹气,摇头。
“李师傅,她让你问,你就问。动动嘴皮子就能成的事,到底哪儿不方便了?”
两人一回头,只见公孙琪撩着帘子,坐于安车外。
“你怎么……”沈璧君正要起来,只见公孙琪摆摆手。
“你就躺着吧,我自己下来就行。”他说。
李师傅警觉,立即上前扶着公孙琪。沈璧君担心,一直盯着他看。他一只脚下地,另一只脚也下了地。双脚并排地贴着微凉短草,看起来小心翼翼的,像个姑娘。他尝试着向前踏了一步。很好。很好。接着走。右脚出去了,左脚也缓缓跟着移了地方。
耗费些许,才终于走到沈璧君身旁来。
刚一落脚,谁都没开口,倒是李师傅发话了,“姑娘,你快劝劝。”
沈璧君笑了。“这不姿势摆好,正要开劝嘛。”
李师傅知趣,听了这话,远远地走开了。
沈璧君见了,哗地一下复又倒在草地上,深深呼了口气。
公孙琪见了,也躺下了。“还是第一次见你骗人。”
“我?”沈璧君望着星辰说,“你才见了我几次。”
“就算不见,猜也能猜出来。”
“你说的那话,是真的吗?”
沈璧君似是没听见他的话,只顾着问自己想问的。
“什么话?”
“天下之大,哪儿去不得。”
“你该不会以为我说笑的吧。”
“可你不觉得说这话之时脑子里转的人与物,都是你们男子的吗?”
“你怎知道我思绪为何?”说着,他叠起胳膊,手压在后脑勺下。“自然不只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