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君笑了。“这一生岂不都是苦不堪言了?”
波喜蹙眉道,“爹爹说的是值得,对得起自己。哎呀,是我不好。爹爹说这些的时候,我们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只是现下独自思忖了,才平淡无趣。都是我嘴笨,不能给小姐添趣儿。”
“波喜。”
“小姐,何事?”
“自你结识了我,你觉得我……你觉得我是活泼开朗的人吗?”
“小姐很少活泼开朗。”
“我就知道。”
“但小姐……”
“你说。”
“活泼开朗若不是小姐本性,又何必强求呢。反正,白孝贤无论如何都喜欢着你呀。”
“怕就怕我这种任何事都不知往哪儿走的悲观情绪天长日久了,谁都不喜欢了。波喜,其实我想说的是,这种情绪也让我自己不自在,倒不是要像朗彤那样活泼开朗,只是希望做任何事都洒脱些。你瞧她,任什么时候都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该说哪一句话。即便阻碍重重,也能硬着头皮将想要的都攥在手里。”
“她可是教坊里出来的人呀。”波喜大声叫起来,可叫到一半却突然觉察出这句话里的不友好,于是赶忙堵住嘴,呼呼扇着右手,似是要将那句不中听的话扇走,如烟消散。可她不知怎地,竟越想越恼,最后只好语无伦次的解释:“哎呀,瞧我这嘴笨的。”
沈璧君大笑起来。“现在我算是知道了。”
波喜诧异,“小姐,你……”
沈璧君说,“怪不得初次见面时,你总是左躲右闪,话也很少。原来是嘴笨的缘故。”
“小姐,你沐浴着呢,还这么不安分,惯会取笑奴婢。”
“哪是取笑你,是笑你给了我提示,自己却不知。”
波喜四下里看看。“哪来的提示?”
沈璧君清了清喉咙,有样学样地模仿起波喜说话的样子来。“她可是教坊里出来的人呀。”
“哎呀,那是乱说的。我并没有看低她的意思。”
“知道啦,知道啦。”沈璧君非常开心地叹了口气。“哎呀,又叹气。以后我都不叹气了,要是听到我叹气,你一定要提醒我。决不能再叹气了。想想也是,朗彤是从教坊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我猜想她一定懂得很多。你记不记得,上次她居然说,女子千万别想着自己应该做什么,什么贤妻良母啦,什么相夫教子啦,都不要想。应该想着,怎么变得潇洒自在,才华横溢。我问她为何,你猜她说什么?”
“猜不出来。”波喜说。
“她说,有才能使鬼推磨呀。她还拿她自己举例,说若自己跳舞唱歌都不好,若自己不懂如何侍奉,陪伴,讨人欢喜,一辈子都别妄想想离开教坊那个烂泥潭,更别说踏入白府了。而且,就算踏入了,刁蛮跋扈,骄横无知,也会像白蕊姐姐那样被赶回去,从此无人理会了。听她这么一说,我反倒想去看那白蕊去。”
“那我陪小姐去。”波喜十分高兴,居然跳了起来。
这一跳,太过激动,竟将石座旁边的白釉瓶给碰摔了。波喜刚要抱歉,却听得窗外一女声惊叫起来,然后就听见她跑了过去,整个跑动的身影还映在了窗户上。
“是沙祖姐姐。”波喜低低说着。
“她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不看也知道。”沈璧君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沙祖,这几日里白府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浑说?”
“小姐……”
“算了,即便晓得你也是不愿说了。”沈璧君笑说,“帮我更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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