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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大雨吞没了黑夜,闪电炸雷,将整座城市轰击得瑟瑟发抖。
已将近午夜,符然还是没能从持续了6小时的无氧会议中解脱。
正忍不住腹诽,一道异常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闷。
“其他人散了吧,一哲、符然留下。”
赵一哲伸了伸大长腿,看了看眼前一排空空的可乐罐:
“不如我们下去吃口饭先,饿了。”
柴屹未置可否,却拾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他不经意地看向符然,刚好有道闪电,“咔嚓”一声,将她白皙的面孔,照得雪亮。
而符然,也刚好在这雪亮的刹那,对着柴屹高瘦挺拔的身影,涌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霸总被雷劈……
柴屹和赵一哲,同时看到符然一激灵地摇了摇头,像是驱赶什么了不得的恶念。赵一哲沾染了浓烈香烟味的手掌在符然眼前晃了晃,“走啊,还发呆!”
符然嗯了一声,飞快地将光亮的长发,绑成一个丸子,拿起伞,快步走向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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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很密,闪电很频,却没有一道,劈向柴屹。
他迈开长腿,霸总标配的精良西装,在风雨里笔挺依旧。
柴屹没有伞,赵一哲撑伞赶上他,两个185的高瘦身影,在伞下,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符然细直的双腿亦步亦趋,才勉强跟上,球鞋裤腿一片洇湿,更加令她对这个雷雨夜,对今天的企划会,对柴屹这个否决了她两轮设计提报的霸总,怨念冲天。
chai大厦楼下,平日里灯火璀璨的小馆子,在暴雨夜,都早早打了烊。
三人在黑漆漆的食肆间穿行,却没有一家店,留着灯,温暖地接纳他们。
眼看就要在最后一家店铺前转身,店招下缀着的风灯,幽幽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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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大着呢,进来喝一杯,暖暖身子吧。”
一个看起来既沧桑又年轻的眼镜大叔,打开了门。
赵一哲向内张望了两眼,像是居酒屋,又像是面馆,昏黄的灯光慵懒舒适,让人无法拒绝。
三人鱼贯而入,在吧台坐定。眼镜大叔搓着手道:
“店里有什么,就吃点什么吧,我先给你们烫点酒。”
小小一杯酒,温热清冽,香气扑鼻。三人都是一饮而尽,暖酒入胃,说不出的熨帖。
“chai的80周年,还是缺一个爆点。”柴屹的声音,并没因为一杯酒而增加热度。他的话依旧清冷简短。
“除非有个神秘大货,首度亮相。我们的80th珠宝展就有看头了。”赵一哲接口。
符然不接话,只闷头喝酒。说也奇怪,平日里酒量不错的她,这会儿竟感到昏昏沉沉。
眼镜大叔将开胃小菜和三碗面一字排开,自己也甄满酒:
“你们做珠宝生意啊……我倒是有支钗,是件古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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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然的思维越发不清晰。只听赵一哲也嚷嚷开了:
“老板,这什么酒,好上头啊。”
眼镜大叔笑了笑,温和地注视着三人:
“吃点菜垫一垫,我这自酿的酒啊,等待有缘人,已经好久……了呢。”
只有柴屹,双目间,仍有一丝清明:“我之前也常来这条街吃饭,好像……不记得这间店。”
赵一哲也带着几分醉意道:“这家店叫什么?老板贵姓啊?”说完,剥了两粒盐水毛豆,放到柴屹碟子里:“那,你爱吃的。”
眼镜大叔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哦,我姓陆。”
一声炸雷滚过,符然大着舌头,笑嘻嘻地说:“陆老板,怎么看,这都像是……一家黑店。”心下却一震,她……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
眼镜大叔也不生气,转身从柜子里端出一只锦盒:“我也不太懂,家里老辈说是北宋之前的,你们来看看。”
陆老板打开锦盒的象牙扣,一支鎏金的银花树钗,袒露在四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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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然漆黑的眼珠,骤然亮了。
“这是最典型的五代十国时期的银鎏金花树钗啊!螺旋掐丝工艺繁复精湛,顶端缚花叶,还镶嵌了一颗……一颗”她无法确定这颗乌黝黝、蓝湛湛珠子的出处。
“瑟瑟珠。”柴屹和赵一哲齐声接口。
“晚唐到五代十国,最盛行的瑟瑟珠,用今天的眼光来看,应该就是域外进口的天青石,或者蓝宝石。”赵一哲补充。
“可是,这么贵重的花树钗,应该出现在博物馆吧……”符然迷惘地看了看陆老板:“我可以仔细看看它么?”
陆老板将锦盒递过去,符然如获至宝,将锦盒小心地捧到眼前。已严重氧化、不复光灿的古老金钗,别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让她双目刺痛,无法凝视。
“哟,要不要这么激动。”赵一哲隔着中间的柴屹,将纸巾递给符然。符然诧异地抹了抹双眼,她还……真的莫名其妙流泪了……
一直未出声的柴屹,接过锦盒,繁复的枝蔓和凤凰图案,像是有股漩涡般的吸力,令他呼吸紧张,难以自持。
从他接过锦盒,就攀住他肩膀同看的赵一哲,同样心神晃了晃:“我去,总觉得这钗有古怪,看得我心跳加速。”
话音刚落,一声炸雷响彻耳鼓,几个人都是心头一颤,正在切鱼的陆老板,手一抖,被鱼刺刺破的手指,血珠不断涌出。
他连忙去取吧台上的纸抽,指尖的血珠,却不小心掉落到锦盒里的银花树钗上。
只见血滴瞬间没入古钗,银花树钗的每一道纹路,都仿佛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