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你无声无息,只不过没有人来听罢了!”
贵乎天雷有韵,珍乎幻梦无惊。江萼闭目而听,不觉入神,仿若须臾间已与那抚琴的人共览了山岳之奇,携游太清之境,同心于偏舟一叶,明月清风中,又起了《拜月三卿》。
曲中有曲,心中有心。
琴声早已停在那徂徕远山上,竹溪群流中。风静默地吹来,吹得那姑娘几缕青丝拂面,一身绦环黄姚。春风已疏狂,却久久也吹不去那绕怀之音。她不由得叹了一个字:“妙……!”而后,再难说出一个字来。
这时,路上忽匆匆地投来一人,向周菩音禀道:“大师姐,师父有请江萼姑娘。”周菩音道:“这就来。”那人已匆匆而返,可江萼却似不曾听见的一样,仍杵在哪里,一动也不动,就像这厢下翡翠般微微颤动的绿竹一样,就像这溪边轻轻欲舞的芝兰。
周菩音喊了好几回,她只是“嗯嗯”地回话,身子却还定在离厢下的萍芽上。
大家又催了数次,她才勉强挪步而回,却是两步一回头,直到全然不见了离厢的一草一竹一木,她才慢慢地随她们向篁阁走去。
而离厢之中,冯雪凌缓缓扒开一线帘子,矗立了好久!楼下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楼下的泪,琴声远远地拂过。一颗心跳来蹦去,五内相倾。彷徨良久,心血益高。
那是个怎样的女子,竟能解得他冯雪凌的《拜月三卿》?
若是周檐先生和方子容他们,虽是知音之人,却多是以技艺解曲,而少有以情解曲者。
篁阁之中,一个弟子入室禀道:“师父,雪凌师兄求见。”一听到“雪凌”二字,那姑娘倒似在漆黑的风雨夜里看见了一轮皓月,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很想看看这个冯雪凌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竟能弹出如此令她魂不守舍的曲子。
蓝叶姑却感到很意外,道:“哦?他怎么来了?真是奇了奇了!让他进来吧!”
那弟子一出,冯雪凌一步而入,到明堂中央,步子不禁慢了下来。他边走边瞧着,终于见到了一个陌生又似乎熟悉的身影。
那双优雅中饱含着凛冽的眼睛仿佛在瞬间就活了起来,他略停了一会儿,细细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脸渐渐地被绯红染满。
江萼不知道他是谁,只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是,他在这么多人面前竟如此毫无顾虑地看着自己!她不敢看他,心跳得飞快,想要略作躲避,但这么多人看着呢,怎么能轻轻躲避呢!不过,他应该会很快就向前吧,毕竟他是来见他师父的。
可是,他再也不向前迈半步了,就停在了她的身边。
师兄师弟们都注意到了,若是看看江萼的美,倒也无妨,可他为她停留的时间也太长了!师兄弟们或窃窃私语,或佯做他事。那倒是个极其尴尬的场面!
蓝叶姑赶紧抖了抖嗓门,叫道:“雪凌,冯雪凌!你怎么来了?平日但有事需要商议,不论大小,你可是能避则避,不能避也要避的呀!你都不愿踏进篁阁一步,何况今日是在商议要事!雪凌——”
蓝叶姑又提高声音喊了他一声,冯雪凌这才回过神来,却不知所措,口中慢语道:“嗯——嗯……师父叫我啊?”他走上了前去。
蓝叶姑叹道:“我问你怎么来了?”
冯雪凌吱唔了一下,当即道:“哦……!弟子在离厢抚琴半日,下楼时突然发现……”话未说完,文道春已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问道:“发现了什么?是不是发现了我们美丽的江萼姑娘啊?嗯?”
冯雪凌又回头看了看江萼,然后缓缓道:“原来……你叫江萼呀!清江之萼,其清也脱俗,天姿无饰。果然是水一般的人儿!”
江萼被他这么一说,脸又红了。
冯雪凌回过神来,道:“倒非文师兄所言。我发现,我心爱的一株黄姚被人踩坏了一片叶子。往日并无人去我那里呀。弟子从赵田师弟那里得知,昨日有人来到咱竹溪山,今儿还游至离厢呢!定是被这伙人踩坏了的。所以弟子就来了。”他这一说,倒是新鲜。
蓝叶姑笑了一声,问道:“原来如此,那你是来索赔的咯?”
冯雪凌道:“那株黄姚得之不易,乃弟子珍爱之物。雪凌视之如自己的生命!我来阁中一问,足见爱它之诚,它也不会怪我了。既是贵客临门,弟子以黄姚垫其足,实乃黄姚之幸,岂敢索赔!弟子这就告退!”转身便欲走,蓝叶姑叫道:“既然来了……不妨听听,坐吧!”他只得回身道个“是”,而后捡了个末座坐下。
蓝叶姑向众道:“咱们接着说。你们谁先护送江萼姑娘回君山啊?”众皆默然,顾看左右。竹溪六剑客中的俞沾绒禀道:“师父,江萼姑娘此行并不太平。大师兄武艺最好,不如请大师兄出马,定可全其行。”冯霈冲道:“师弟过谦了,我们六位在江湖上可是齐名的。师出同门,武艺相当,实难分伯仲。而我剑气凶狠,在江姑娘身边使出来,难免不妥,所以,为兄终非人选。师父,以弟子之见,还是在吉影、龙冶、沾绒和道春五位师弟中选一二同往的好,我还是随师父去鼎州参加鼎州剑会合适些。”
冯雪凌一听,暗道:“师兄们为何个个推脱,倒与往日不同,莫非那鼎州剑会颇值一观!”忽听龙冶禀道:“师父,江萼姑娘一向深居简出,何况一个月后便是大婚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