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吟着一边贴上胡须，又自言自语地道:“夜浊难假黿鼍力，何必空瞻乌鹊毛。”
他起身披上阔圆袍，戴上青云幞，又扮作了斛斯山人的模样，缓缓走出离厢，绕过了几庭高高的树木，翻过水居，立在层楼缁树之上，目光直看着那姐妹二人。
芦花凄羽正四下细察，却并没能发现那“斛斯山人”。“斛斯山人”也只是轻轻地一笑，他见芦花凄羽和芦花圆露并没有在一处，心下喜道：“呵，正是良机！”
芦花凄羽尚在谨小慎微地向前走着看着，生怕一不小心踏错了哪一步。可谨慎的作用也是有限度的，她忽然就听到了耳边一阵礧礧石的相击声琅琅礚礚地向自己扑来。惊疑未已，她猛挥出五练直噜噜地扎向那金光四射的一掌。初见他发掌时，芦花萋羽便已心凉了一截，猛击之下，五条白练已被他一掌弹回。
芦花凄羽暗叹道：“好深厚的功力，莫非真是他！斛斯山人，不，既然在竹溪山出现，那就是冯雪凌无疑了。”遂跺足腾空，挑练拴向那依然陌生的“老头儿”，冯雪凌见势，忙将身子立住，让她拴裹得紧紧的，宛如一个挣扎着蜕变的蛹。她以为已将他死死困住，却不知是计。冯雪凌运足内力向外一冲，一圈清光突兀而出，白练被震碎得七零八落，他又猛出一掌打向芦花凄羽，由于出手太快，芦花凄羽竟无还手之机，只得急忙翻身一闪，躲了过去。谁料冯雪凌又发一掌，金光呼呼地刬来，眼见着她非受这一掌不可，突然，却有一株大树横空飞来，顷刻间被冯雪凌这一掌击得粉碎。芦花凄羽由是逃过了一劫。冯雪凌一惊，看时，原来是芦花圆露手擎霜刃赶来了，心中暗道:“本想在她未来之前打伤芦花凄羽，没想到芦花凄羽果真有两下子，非一二掌就能中伤。”
那姐妹在恍惚中看到面前这位喝声苍老的宽袍者，各自心虚。因为是黑夜，他又身手奇疾，所以并未看清楚他的面目，更何况冯雪凌今夜没有用昆山玉鉴掌，而是用了仅那几个人知道的五蕴金刚掌。故而芦花凄羽才拱手问道:“阁下是何方神圣，与竹溪山是何关系？三更半夜的在此出没，还向我姐妹出此黑手，不知我姐妹何时开罪了您呢？”冯雪凌压住声音，变腔道:“我乃这山中非同寻常的樵民，因见二位行止不端，鬼鬼祟祟，想是要对我那冯霈冲等小兄弟不利啊，如今他们不在门中，托我从旁照看一二，老夫万万没想到，果真有贼人觊觎，更没想到，还是两个女流之辈！哈哈哈哈！”
芦花圆露听他说自己是女流之辈，显然轻贱了自己，于是大怒道:“管你是谁，拿命来！”正举剑横要和他拼命，却被姐姐挡住。芦花凄羽笑嘻嘻地对斛斯山人道:“小妹不懂事，望老伯见谅！只是我姐妹二人并非什么歹人，只是在山下迷了路径，而这山中又只有一条道可走，所以就上来了。幸而还会些防身的本事，否则，只怕命早就保不住了。”
冯雪凌听她这么一说，正偷着笑呢！却又正色道:“姑娘欺负我老汉不成！若只是迷了路，老夫尚能为二位指出仓庚启明，东南西北。但若是迷了心窍，非獠猎不可，那老夫也就只有相送以拳了。”芦花凄羽闻言，沉思有顷道:“承蒙老先生教诲，我姐妹受益匪浅，感激不尽，我们这便回去。只是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芦花圆露一听到“回去”二字，显然很不乐意，忙低声道:“姐姐……”芦花凄羽不等她说出便低声回道:“此人武功远胜你我，要以父亲交付的重任为重，万不得已绝不可与他一战。咱们先离开，明日再找机会。”岂料冯雪凌哈哈大笑道:“好狡猾的姑娘！想走，哼！哪有那么容易。你问我是谁，我便告诉你，老夫便是那夜闯老鸹谷的斛斯山人！”
此语一出，芦花凄羽和芦花圆露相视同惊，都暗道:“难怪身手如此了得！可是，他今日所用的掌法却不是那夜的昆山玉鉴掌，这究竟为何？”悇谭之思未了，斛斯山人已大喝一声，再运起五蕴掌，此时已是双掌齐发。她俩见金光刚煞难御，只得各逞其能，霍霍避之。
然而声震林穷，自然引来了赵田及竹溪弟子百余众。他们虽不认识什么“斛斯山人”，也从未见过芦花纪的两个狐女，但数日前曾听方悦预料起今夜之事，竹溪山与白杜万卷楼向来交好，方悦又是才著名威的白杜万卷楼新主，故而对其言自是深信不疑。赵田当即呼道:“众师弟，拿下那两个狐女！”众弟子纷纷越剑登楼，踏瓦翻身，将芦花氏姐妹围得呼吸之气也流动不得。
虽说人多势重，但赵田多少还是惧于魔威，急悄声对一师弟道:“快去把雪凌师兄寻来助阵。”那人退去后，他一剑“何时回光一相盼”卷去，却被芦花圆露怒发一剑“苍山百里断”化去，他倒未被芦花圆露镇住，又一招“携手林泉处处行”刺去，宛如双剑齐飞，剑剑致敌。冯雪凌见了，点头暗思道:“久不见师弟们练剑，赵田竟已有如此进步，甚好！不过芦花圆露的剑法实在非同一般！”
果然不出二十来个回合，赵田已趋败势。忽然，一对棱剑自那万竹丛中抟扶飞出，来助赵田。细看时，那二人却是在场者无不知晓的白杜万卷楼十二高手中的童铁山和毛三远，一老一壮与芦花圆露的戾勾剑打在漆黑的夜空。只能在朦胧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