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凄羽暗道:“怎么会突然冒出白杜万卷楼的人来,看来姑姑已经失势了,这才让冯雪凌有了防备。”她自知已坠入计网,无论从何处来说,她们姐妹都是不可能逃走的。怒目火起的芦花凄羽旋身一跃,浪出白练一撅便打落了四五柄竹溪剑。又听得雪瀑碎石,几个竹溪弟子又从槺梁之上被她击落了下来。斛斯山人怒道:“看你能狂到几时!”遂飞身哐哐的一掌凭空劈向芦花凄羽。眼见着寂天寞地中雷声聩耳,芦花凄羽先是挥练挽起楼宇上的石钟抛去,金光一触,石钟发出际天蟠地的碎响。她奋起踔厉风发的一掌对去,霎时金光漫漫,紫气盈盈,蜂目豺声抑住了风吹,按住了云挪。
二人只僵持了微风吹过的一点点时间,芦花凄羽毕竟功力要逊于那位“斛斯山人”许多,所以更觉吃力,渐处下风。斛斯山人再用力一推,她便“啊”地一声破开楼角,向地面砸了下去。几个竹溪弟子见了,纷纷以剑擒去,然她此时尚有反抗的余勇,只高声对芦花圆露吼道:“走——”
芦花圆露见状,大喊一声道:“姐姐……”但童毛二人剑势太盛,仓促间她也不得一顾。
忽然,芦花圆露斜身一腾,十指合剑一旋,那剑立时无影无形,不知所踪。芦花圆露眼一圆,双手一张时,缝中飞出十把剑勾,直刺向童铁山和毛三远。二人见了,惊魂未定,真是猝不及防。幸而“斛斯山人”眼明手快,一掌打出一道金光挡去,却也只打落了九把剑勾,余一支直刺向毛三远,幸好他闪得快,只中其右臂,否则命也没了。斛斯山人再一看时,芦花圆露已躐瓦而去。他大惊道:“原来这招便是戾勾剑!好手段!”
此时芦花凄羽已被擒,童铁山忙着为毛三远敷药辽伤。“斛斯山人”对赵田道:“赵少侠,你且先将她关了,待我追得芦花圆露,一并交由蓝掌门来处置。”赵田拱手道:“多谢斛斯大侠相助!请您放心,我定依大侠所言,将她好生看押!””斛斯山人“一个急步便滑向了后山去,却滑得芦花凄羽一阵吃惊,她心血起伏万丈,想道:“他这是……鱼隐刀,错不了!可是,姑姑当年教的不是冯雪凌么?年纪大不相符啊!不,这分明是障眼法。可是……”
芦花圆露本也学得鱼隐刀,却还是教“斛斯山人”追上了。她与芦花萋羽有着同样的惊疑,只是不似那剑戟森森的芦花凄羽,反少了许多猜测。历经几番生死相博,她最终还是横躺竖卧在了五蕴金刚掌下。
冯雪凌却未将芦花圆露带回竹溪门中,而是将她携至另一个山洞里缚住,又着元绛看管。毕竟魏夫人虽轻功卓绝,但内力却有些平庸,而芦花圆露则不同,她的功力甚至超过了其姊。
芦花圆露虽被铁索捆住,却并自始至终也没有说出一个字,哪怕仅是“放了我”的”放“字也不肯说,只是拼命地挣扎着。“斛斯山人“对她道:“既已如此,何苦挣扎!”芦花圆露却仍旧只是恶狠狠地看着他,待他说完,还是不言之字,仍旧在试图弄断铁索,冲破铁一般的洞穴。
冯雪凌本想和她说上几句话的,可是到了最后,也只能不得不暗叹道:“好刚毅的女子!可惜啊!却只是一把利刃,一把内外皆让人不寒而栗的血刀。好好的一个人,却被磨成了这样!”他终于等到芦花圆露累了,挣扎不动了,才佯笑道:“芦花姑娘,我若把你被关在这三月洞,你姐姐被关在竹溪剑派的消息告诉你姑姑,你说她会不会越发担忧呢?那她是思虑你们姐妹呢,还是忧心你父亲芦花纪呢,还是担心她所有的亲人,所有……她所爱之人?”果然,他看到了她的眼神在闪烁,这是她第一次闪掉了杀气。很短的闪烁不也是希望么?
冯雪凌离开了,却又到了离厢之下的洞中。魏夫人见他出现,忙从经籍边站起道:“你终于来了!终于志得意满了吧!”冯雪凌笑道:“想必元绛已将外面南冠楚囚的事对你说了吧!不过,你说错了,这不是雪凌之愿。雪凌之愿,曾经只有一两个,现在嘛……多了一个,但是那些争来争去者梦寐以求的不世之功名绝非我冯雪凌之志!”
他边说边坐在一块凸石上,又叹道:“孤松之意,不与槐同!”。
魏夫人无可奈何地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她们俩?”冯雪凌听出了她心中的忧虑,心中的畏惧,回道:“我师父很快就会回来,自然由她做主。但有一点是必然的,即广发英雄贴,请天下豪杰来我竹溪山见证纵横中原数十载的交阯芦花氏的影落。而在此期之前,我会等着芦花纪,就算他狠得下心来连亲生女儿也不救,无妨,我还会去找他。我已悟就了五蕴金刚掌,虽不似昆山玉鉴掌那样高深,但其刚猛雄浑则不下于昆山玉鉴掌。若再战令兄,彼不知我此功,而我知其所长;彼内心忧惮,我胸怀坦荡。胜负自可定也!夫人说是也不是?”
魏夫人已心乱如麻,一语难发。冯雪凌转身便走,却被他叫住道:“雪凌——”冯雪凌回头一看,魏夫人竟双膝跪在地上。他赶忙奔去将她扶住道:“你这是干什么?”魏夫人不起,却已泪流满面,泣道:“雪凌,我……我求你……放过他们吧!”
冯雪凌听她如此哀求,缓缓起身道:“一朝失之,噬脐何及!早知身命为贵,何必致我神州萧条,生灵涂炭!雪凌……不能助纣为虐,造此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