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道:“我兄长确实罪孽深重,所杀之人也数不清。你要杀他,我自不会多言,又岂敢求你……放他一马!但我那两个侄女却是无辜的呀!她们受父命日夜练功,为的是能一出手则事可定,而不宜打草惊蛇。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们并未伤人性命啊!她们唯一的错误……便是戴罪而生,生而为刃!否则,不也和周菩音、江萼……一样吗?”冯雪凌心头一震,尤其当魏夫人说到江萼的时候,江萼,多么令他冯雪凌心驰神往却又无可奈何的名字啊!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很快就忘记了所有人,他的记忆和智慧,再次只为江萼全部停留,整个脑海中只有她残留却又永远不会消逝的的声音。
很久,不知他沉思了多久,旁人总以为他在权衡利弊,他索性说:“你这是要我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中原武林为敌啊!”魏夫人道:“别人也许不敢,但你敢,敢想也敢做!元门四兽害人不可赀计,但你还是饶恕了他们!这两年来,他们兄妹受你的差遣所做的善事,所救的人还少吗?”
冯雪凌冷冷笑道:“罢了!看来冯雪凌命该如此啊!”
他回头应道:“夫人,雪凌自当尽力救她二人的性命,但能否保得住,雪凌不敢一诺。”魏夫人大喜,滴着泪道:“多谢……多谢了!”一个头还未磕毕,冯雪凌已摇首而去。
魏夫人久久不敢抬起头来,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呆了几天,为何竟会变得对死敌产生了怜悯之心和愧疚之意。她深知冯雪凌此去的步伐太沉重,太驳杂!
那夜,冯雪凌坐在离厢,闭目深思。他并未点灯,室内黑黑的,只有微弱的月光映进来。忽然一点红光透入,他挣眼一看,是元绛执灯来了。元绛微微一笑道:“公子又是不点灯。”冯雪凌道:“点不点灯不都一样吗!”元绛忽问道:“公子……当真要救芦花萋羽和芦花圆露?”冯雪凌道:“你都听见了?那你说,我是救呢还是不救?”元绛道:“元绛若没有曾经,必会求你别救。但现在,无论你做何决定,我都会帮你,永远不离不弃!”冯雪凌笑道:“我已经答应了魏夫人,所以人嘛自然是要救的喽!对了,你告诉元柳和元皓,速来竹溪山防着芦花纪。过几天……”他起身道:“明天,我须……出去一趟……”
元绛点了点头,什么话也不说,起身关门而去。她很清楚,江萼婚期将至,他是一定会去的。哪怕会因此给了芦花纪可乘之机,但他还是会去的!哪怕此去会越发变得伤痕累累,他还是会去的!她不会劝他莫再做这无谓的牺牲了,莫再添那无谓的疮了。
次日天还未明,冯雪凌便早早地骑马携琴,出了竹溪山,到一个镇上细细地挑取白衣,浣身而著。然后又骑上红眠,一步步地往君山而去。他在江府外远远地看着,久久地等着,慢慢地随着飞红仪杖直至青山深处。……
他回到竹溪山时,冯霈冲、朱吉影、龙冶和文道春五大弟子俱已回山,他们还带回了一块大大的金匾——第一剑派。见冯雪凌郁郁而来,齐叫他来瞻望此匾。他见面便问道:“师父回来了吗?”俞沾绒喜道:“师父怕耽搁了江萼姑娘的婚礼,所以赶道往泊理门去了。”冯雪凌闻言,也不再多说一个字,转身便要走。文道春戏道:“师弟今日可不同往昔啊!一身白衣如戴明月,好相貌啊!莫非是知道老哥哥们带着此誉归山,特著罗衣仙服相迎?”冯雪凌只是半笑,却不吐一字便回去了。大家也不以为怪,只道他今日衣著鲜亮,玉容雅致,倒似神仙一流的人物,各个羡慕非常。龙冶笑道:“雪凌师弟这身打扮,我等望尘莫及啊!若是日日如此,整个竹溪山谁不怜爱?”不过,冯雪凌也就那日如此。
然而蓝叶姑闻知芦花萋羽被缚在山,婚礼一过,她便急急地告辞归山,以防不测。
闻说师父已回,冯雪凌便急着入篁阁问道:“师父打算如何处理此事?”蓝叶姑虽惊讶地望着他,感到他今天很不寻常。便道:“我正与大家商议如何处理她姐妹二人。你向来多智,可有计策?”冯雪凌不答,冯霈冲道:“若非白杜万卷楼先探知芦花氏就藏于荒无人烟的老鸹谷,我等至今仍蒙在阴谋之中。不过既然擒住了人,自然是要杀之以敬告天下,宣慰亡魂!故霈冲以为,可发英雄贴,择近日上竹溪山观刑。”俞沾绒禀道:“弟子以为芦花萋羽虽已被擒,但芦花圆露却仍无消息,芦花纪又尚未出现。若芦花纪此时率大批高手来劫,势必成为我竹溪之难。以弟子之见,还是从近处先请几位武艺高强者来竹溪山,以防万一。”蓝叶姑道:“不错!你稍后便去徂徕山凤凰跃崖请陆宽,何稠夫妇来助战。霈冲速去典阳城请楚天阔楚大侠。余者尽力暗暗寻找侠刽关濯!你们有熟识的武功颇强之人可一并请来。如此,方解我忧。”冯霈冲与众弟子连忙称“是”。
冯雪凌早在下头捏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
他终于鼓足劲儿上前拜道:“师父,弟子有个不情之请,望师父垂应!”蓝叶姑问道:“何事?你且说来。”冯雪凌沉了一会儿道:“方悦曾对弟子说起,芦花纪是个魔头,杀人如麻,故百死莫赎。但他的两个女儿则一直深藏于老鸹谷练功,并无恶行。所以弟子恳求师父……苟全其性命,放芦花萋羽一条生路,让她……活下去!”此语一出,满堂皆惊,各个容颜改色。或忧其言,或疑其行,或责其语。
这次,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