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是皇兄忘了时间,扰了你歇息才是。”萧锦棠垂下碧如青玉的眸子,指尖轻动又将萧锦月微敞的大袖给笼的严实:“你且快些进殿歇息,切勿着了风寒。皇兄与麟城过会儿便走。”
“皇兄此话……倒说的我像是来逐客一般。”萧锦月虽嘴上嗔怪,但面上仍是笑着。她一面说着一面侧身向萧锦棠身后瞥去。萧锦棠见状,下意识侧身给妹妹让出位置。而就在那一瞬,楚麟城本能的觉着身上附着了一道打量的目光。他倏然抬眸,却正正与撞进一汪浅碧莹润如浮冰初泮的双瞳中,那双瞳比之萧锦棠的浓翠要浅澈不少,带着潋潋水色一抹,无端的惹人生怜。
楚麟城立刻便意识到那是萧锦月正在看他,他也不是被女儿家打量两眼就会脸红的人,见萧锦月如此打量,楚麟城亦迎着那目光与萧锦月对视而去。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萧锦月虽下意识的抬手掩住唇畔,但却又不像是闺中少女初见男儿的羞怯之色。少女拥月斜倚,婉约慵雅如一朵初绽百合,她半眯着眼,水色瞳中带着一丝他看不透的虚缈试探。
但那丝试探之色不过转瞬即逝,令楚麟城甚觉自己是否被那月色灯火晃的眼花。但他还未来得及确认,便见着萧锦月侧过身子躲在了萧锦棠的身前。风中寒香渐漫,少女柔声细细:“那锦月便不扰皇兄与少帅了,我待会儿再令那些扫洒的宫人再去御花园择些花儿来,命他们明晨再来扫洒。再说了,斜红还在这看着,皇兄大可放心。”
“那…劳烦皇妹了。”萧锦棠抱歉的对萧锦月笑了笑,他一面说着一面正欲抬手关窗,但抬手一瞬却触到了萧锦月握住了窗框上的手。萧锦月微微一笑,反手先一步将窗户关上,楚麟城看见少女的鬓发被风吹掠而起,伴随着轻微的咔哒声,萧锦月的声音似隐含笑意:“既然皇兄觉着麻烦,那可别忘了允锦月出宫之事。”
楚麟城闻言,这才想起来方才来临晚殿时柳言萧与自己无意间说明毓长公主今日缠拧着自己皇兄许她出宫游玩之事。窗户再度关上,偏殿内又剩昏色一片,萧锦棠抚着窗棂笑着叹了口气,语调几分无奈几分宠溺:“也不知她最近怎么了,总是要闹着出宫去玩。上次她被叶素痕掳走……分明是那样险之又险的情形,她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般不长记性。”
“只怕是这临晚殿景致再美,也难挡清冷寂寞吧。民间市井总是带着难以抵挡的热情和趣味。而每一座城都像是美人,见得多了便会知各有各的风情,像是西魏的金庭城来往着各国的商人,狂放的情趣令人目眩神迷。而北边燕国则近半年覆以白雪,似连女子也似得了寒雪的灵气一般会较之旁的女子生的更为肤白且唇若涂朱。而其中城之翘楚,又有哪座城能比得上足累大周五百余年岁月的辉煌缔造的玉京城呢——”
楚麟城说着忽的收了声儿,他意识到自己似是说多了话。他倒是逞了一时嘴快,却是又忘了眼前背影瘦削堪称伶仃的少年是从未出过宫的。见萧锦棠无言,楚麟城想了想,又开口劝慰道:“长大有时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但也只有危险能让人成长。锦棠,你也不能一直把明毓当小孩子看,方才我瞧明毓长公主倒像是比之前见着变了不少……似是出落的更美了些。”
萧锦棠闻言却是无奈的回身叹道:“我只是担心她罢了……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一母同胞的血亲,亦是我这么多年最为珍视之人。虽然知晓她终会长大,但我只想让她能慢点成长,让她替我去享受那些我不曾拥有的人或事。”
“她可是同你一块儿长大的妹妹,你可别轻看了她。女人永远比男人想的多些,只是她们嘴上不说,心底却跟明镜似的。我母亲说过,同龄的女人看同龄的男人就像看孩子似的,有时候你把她当妹妹,但有时候,你得承认她已是个敏感的女人。”
什么女人不女人的?萧锦棠垂下眼,心道楚麟城此话当真是故作玄虚,明明他还没娶妻,又哪儿知道什么是女人呢?思至此处,萧锦棠才发觉自己从未了解过所谓女人。既然都不了解,萧锦棠又觉着他们俩都没资格议论这个话题。但不知为何,他竟觉着楚麟城还说的有几分道理。
楚麟城倒不知萧锦棠此时心想作甚,他只知萧锦棠的心思和自己对楚清和的心思没什么差别,在同为兄长这一层面上来讲,二人倒是有着高度的思维共识:“等转年明毓长公主也快十四岁了,再过一年便到了及笄能正式出宫开阁立府的年纪。这几年正是女孩子最好的时候,也随她玩闹去罢,这事儿我回头让陆鸣悠在巡防营挑几个楚家军的亲兵给长公主作贴身护卫,这样你大可放心了。”
“那劳烦麟城了,但锦月……在我心里,无论如何,她都只是一个需要人护着的女孩啊。”萧锦棠说着低低的笑了声,他扶着窗畔的方桌缓缓坐在了方才楚麟城坐的椅子上。
透窗而来的光将他的影子斜拉的极长,他背窗而坐,如练皎色透在他的墨蓝衫子上却像是被吸收一般消弭无踪。少年帝王瘦削的脊背挺拔在月色之下,线条似刚出鞘的弧刀又似铁铸的雕塑:“今日你去锦衣候府……定国大长公主和锦衣候对于联姻是如何态度?”
楚麟城本就是为禀此事而来,听得萧锦棠发问,他立刻回道:“锦衣候府愿同陛下永结秦晋之好,并愿辅佐陛下平定朝堂。只是……起初定国大长公主并不愿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