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踉跄地从地上站起来,脸上重新挂上乖巧的笑容,走向了自己所选的道路。
“师父,我已经魔婴中期了。”
面貌可怖的老人听闻这句话,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好好好,几天不见就从前期到中期,等吃下这些毒物,后期也不成问题了。”
玄烛还未从少年这段记忆的视角抽离,画面忽地一阵天旋地转,眨眼之间,又开始了其他的记忆。
……
经过百载,少年已成长为了青年。
他品尝了三百余年的痛苦,每一次只是比上一次更痛,到后来他已经能够麻木的感受身体被四分五裂的痛楚,然后在麻木中发现自己一次次进阶。也正是因此度过了百年,他用别人奢求不得的时间到达了碎虚中期,这说出去大概就要在整个魔修中扬名立万了,可他并没有这种想法和奢望。
他只有一个奢望。
而他唯一的奢望——
今日,或许就要实现了。
他的师父如今正在经历天劫的考验。
这天劫来得可真不是时候,竟然是在师父受了重伤的时刻来临。说来还要感谢那曾经与他有恩的修士,在这百年后,竟让他还能与他一会。
那修士见到他,居然一眼认出了他。然后就出声质问师父对他的所作所为。
再接着,师父表情扭曲地袭向修士,一招一式皆狠辣,如同疯了一般。
他就站在一旁看着修士与师父争斗起来。修士修为应该是这百年有精进了,对上大乘后期修为的师父,也完全不落下风。
最终,两人两败俱伤之下,师父感应到了自己天劫的来临,仓皇之中逃离到此这片山脉之间,未等他准备妥当,天雷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了下来。
金色的雷光滚滚,劈下的雷电犹如实质一般,带着蕴含无上天道的睥睨威压,落在前方老人的周身,每到=道蜿蜒的天雷仿佛都要将人给劈得粉碎,让人烟消云散。
面貌丑陋不堪的老人用修行抵挡天劫之中,突然呕出一口鲜血,还来不及调息,下一道天雷便紧跟着降临。
师父让他站在一旁为他护卫,他远远地望着这一切,内心却在冷笑,甚至——觉得好笑。
师父,您肯定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
当第八道天劫降下,前方正在艰难渡劫,仿佛下一秒就要魂飞魄散的大乘后期魔修,用尽力气传音给守着他的青年,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助我!]
青年听着回响在脑海里的声音,情绪毫无波动。
他知道师父认为自己一定会救他的。曾经,老人几次被正道追杀,他一次次自愿献出修为,对老人说过许多好听的话,表现出的心甘情愿,让他自己都快信以为真对老人是有师徒情谊的。
可终究,那只是他这百年岁月装出的摇尾乞怜。
老人对于青年的漠不关心赫然而怒,他吼出的青年名字又一次被抹消,愤怒让他的脸更加的扭曲:“你这个孽徒!我让你助我!”
“助我”两字不断的在他的脑海里回想,一声一声,直至声嘶力竭。
但他依旧满不在乎。
还不够,老人的这点痛苦根本消解不了他这百年的悲苦。终于,青年在老人的声嘶力竭下,传音回应道:[师父,只要我们的主仆契约还在,我就无法害您。]
[那还不助我——!]
[师父,您何时如此天真了。]
无需多说什么,一句话便让老人明白他这个弟子的异心从没瓦解过。
[你这个孽徒!我对你的师徒情谊都喂了狗了!]
师徒情谊……
呵,对我有师徒情谊?有吗?
或许有过吧。
那时有数名修真者惨死在老人手上,原因不是因修士觉出他们魔修的身份,只是因为多看老人一眼,老人便大开杀戒,导致他们被无数个门派追杀。后来他不敌修士,如果不是老人的救助,大概早已身首异处……
然而,那样的救助也只是让他多痛几次罢了。痛过之后修为提升,更是让老人欢欣雀跃,不断以这种偏激的行为让他数次濒临死亡,再提升修为。
猛烈的风吹起青年的衣袍与及腰长发。对于老人怒不可遏的骂声,青年充耳不闻,他负手而立,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切。
最终,他看着老人不敌第八道天劫,在确定他绝不会出手解救的情况下,选择兵解妄成散魔。
这时,那位刚与青年师父短兵相接的修士出现在了青年身边。
老人似乎感应到了修士的到来,本就对抗天道不稳的元神剧烈的波动起来……
修士看到青年,松了口气:“看来你没事。”
青年道:“多亏了前辈,现下有事的是我师父。”
修士闻言,视线看向了远处正在渡劫的魔修,刚刚对青年展露的关切不在,只余下一丝冷漠:“你师父他,渡劫怕是要失败了。”
也不知是否是听到了修士的话,那张骇人的苍老面目目眦欲裂,他一口一口的吐血,全身也像是裂开了无数个口子,不停地流着血,他对这些皆不在意似的,癫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我斗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将自己弄得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结果竟还是输了。”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老人的声音早已嘶哑不堪,他仰头大吼之际,最后一道天劫,也是最强的一道天劫从天而降,落在了山脉之间。
视界里的所有一切都被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