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花舅母抬手一把擦过流下的泪,一声轻笑,“我胡说?我两眼,看得真真的,你说我胡说?花根,你有没有良心!”
“你,你就是不可理喻……明明是你自己瞎七八想!”
“我不可理喻?我瞎想?她一见着你,两个眼珠子恨不得贴你身上!一见我就装样子走开,以为我都不知道呢,啊?”
花舅母紧呼两口气,高耸的胸脯一阵起伏,“……你们眉来眼去的,以为我不晓得?”
“你别瞎说,我,我何时与她有眉来眼去!”
“不收她租子,说她不容易,店里吃食都给她娘三吃,说做个人情不浪费,给那两个小崽子买吃食买头花买衣裳,说他们可怜,你见天儿地可怜舍不得他们,咋没见你心疼心疼我,心疼心疼你自个儿地儿子闺女?”
越说,花舅母越是悲从心头起,越觉得委屈,登时泪如雨下,毫无形象地边哭边见骂。
“是,她长得比我这大肚婆好看,说话细气,不像我粗糙,可我生来就这腰粗膀圆的么……这么多年,我家里田里都要做,伺候爹娘,还要操心小姑娘俩,你在县里,一月才回得一回,家里的事除了给银钱,你操多少心了……”
“你如今有银钱,就看不上我了是吧?呜……连你儿子闺女都看不上,都要打死是不是……”
花根站在边上,也是气得狠。
花果哭得满脸鼻涕眼泪,一抽一抽,而两眼依旧死死瞪着花根。
那眼神,就跟见杀父仇人似的。
花椒在外瞧着都瘆,同时也深切佩服。
平日里瞅着大大咧咧,不甚懂事,蠢话连篇,见着自己爹就跟老鼠见大猫一样。不想,这种时候,反倒胆够大,豁得出去。
听花舅母一番囫囵哭诉,花椒眨巴眼,没想到她舅竟然做过那么多?不过她舅母能忍到这个时候才爆发,这功力,也很了得啊!
一时间,花椒但是好奇,引起花舅母爆发的那个点是什么了。
阿谷没瞧着,并不很清楚。
阿谷与李清润轻手轻脚过来,躲在花椒她们后头。
“吵得这般厉害,你舅母肚子里那个怕是得提前出来罢?”阿谷探了脑袋,说道。
花椒眉眼一挑,脑中一个灵光闪过。
“你赶紧套马车,去镇上接个大夫来。舅母这么激动,说不准用得上。”
阿谷愣一下,应声走了。
屋里,花大娘拿过花根手中的棍子,朝他身上抡过两下,“果子娘,你消消气,娘只认你一个儿媳,咱家里也没有那些个富贵规矩,决不会有纳小的说法。”
“咱不为那畜生气,气坏自己身体,气着肚子里的娃,才是亏……听话,听娘的,好好地,啊……”
花舅母死盯着自己的男人,对花大娘的话丝毫不闻,靠着墙的身子轻轻哆嗦。
被自己娘,妻子如此瞪着,偏偏还骂不了,花根心底就跟窝了一把火,滋啦啦燃烧着,烧得他焦躁难安。
花舅母说的那些,是刺耳,难听,可他却不知如何反驳。他再三说明他和丁寡妇没有牵连,但人根本不信。
而事实上,他心底是不是真的如他口中所说,当真不曾有过半点想法,他清楚知道,是虚的。
因此,他气怒之际,更有羞恼。
转过脸,正好对上花果的仇视的目光,火气腾跃而上,再难以控制。
一个是老娘,说骂不得,一个停着大肚的妻子,同样动不了口,但臭小子,可不仅能动口了。
“做啥盯着老子?老子是你爹,啥眼神?”怒吼一顿,巴掌就往花果身上呼。
花椒瞅着,摇摇头,深觉花果也是个傻的。这个时候,硬杠上去有甚好处?不过就是白受罪。
“花根,你混蛋,你打儿子做甚?你住手!”
花根的做法登时刺激到了花舅母,整个人如同暴怒的母狮,张牙舞爪地往上扑。
“你被那贱人迷得是不是当真不要自己亲儿子了?”
花舅母往上扑,完全忘了自己的状况,花大娘在后急得大冷天愣是冒出一背的汗。
忙伸手去拉,却晚一步,没拉住。
而花根,扬起的手没控制住,猛一下落下,眼见要落下花舅母挺大的肚子上,吓得一身冷汗,急着转了个方向,最后落在花舅母胳膊上。
尽管下意识地收了力,但那些落在花舅母身上的力道依旧将其带倒。
花舅母笨重的身子一个趔趄,直直朝花果倒去。
花果急得伸手抱住自己娘,然而到底没多大身量力气,便倒了下去。
花椒在门外吓得急冲上去推住花果,李清润也紧随其后。
然而,还是没能挡住。
四叠罗汉一般,四人摔成一堆。
花根在旁被这一幕惊得够呛。
随李清凉着急忙慌赶来的李大山花荇正好见证了这一时刻,被吓到一愣。
“哥哥,你做啥!”
花荇一道惊呼,冒着落得正大的雪粒子匆匆跑屋里跑,李大山胆战心惊地紧随其后,时刻注意着花荇,生怕她脚滑。
花荇的呼声将花根惊醒,急忙弯腰去扶花舅母。
“嘶……”花舅母捂住肚子,抽一声冷气,再一动,便哭起来。
“嫂子?你如何?”花荇急急开口。
“娘,娘,你咋样?”花果吓得声音也开始打颤。
花珠亦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囫囵唤着娘。
花大娘瞧着花舅母裙摆上印湿的痕迹,心口一个哆嗦。
胞水破了。可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