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没认错人”
将军半信半疑,都说童言无忌,长平早就过了童言时候,即便是忽悠人也未必会有如此大胆量敢来忽悠他这位名声在外的将军,只是有些事情可为有些事情不可为,若是长平具体告知那极有可能是探子的金人在何处还好,了不起就是派士兵前去捉来慢慢严刑拷问,总有说实话的时候,只是如今就连长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仅凭一句话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作为战场厮杀的士兵,不需要考虑太多,只需要一鼓作气厮杀即可,只是如今作为护城将军,需要考虑的已经不知道比为士兵时候多出不少。
“我肯定不会认错人,都说这世间有两种仇无论如何都不能姑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长平身为人子,若是连自己杀父仇人都认不得,又怎敢有脸苟活于世”
长平或许从前没读过什么书,但这么一年下来,虽算不得博览群书却也看过不少圣人箴言,再加之木道子潜移默化影响之下,便渐渐改变了原来说话方式。以至于就连将军也不相信这样一句话是从面前这本应该张狂年纪的年轻人口中说出来。
“你说的事情我会记下。”
将军道。
“只是记下归记下,本将军不能单单就你一句话便调动全城士兵满城搜索,你也不小了,应该理解本将军处境,本将也只能保证若是发现了你说的那个独臂人定会捉拿回来给你辨认,若是找不到,那我也只能权当没事情发生过了。”
长平虽有些失望,但到底并非榆木疙瘩,也能理解将军苦衷,道谢之后便离开将军府邸。
数九寒天。
长平不自觉紧了紧有些单薄衣裳。
回客店之路还很长,哪怕街道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哪怕城门口依旧人来人往,长平心思复杂,以至于入客栈时候面对蓝小蝶的热情相迎都全然无动于衷。
“你去哪儿了怎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木道子已经归来,归来时候似乎依旧身边除了银子之外别无长物。
自家老师一定是又失败了,富贾虽多,但必定没人愿意做此出头鸟,想来多半又是与马龙一般送了一些银两便打发老道走,老师并非乞丐,却被人当成了乞丐。
如今大宋与金国如火如荼,金人虽长驱直入但大宋未必就只能缴械投降,说到底也不过只因为当初长城破关时候宋兵已经疲惫不堪疏于防备而已,不然金兵也未必能入此中原第一大关。
穷人想的是如何能团结王朝所有兵力一举将金兵赶出中原,富人想的永远是倘若大宋不敌,接下来应当如何,总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故此当木道子无力归来时候,长平虽惋惜其实说到底也并不觉得有多惊讶。
“我去了城门口一次。”
长平老老实实道。
“我好像看见了当初逼死我父母还有二牛他们的那个家伙,我肯定自己不会弄错,我不会忘记那个家伙。”
“也就是说你说有金人趁乱混进了襄阳城。”
“应该是,我也不确定究竟是他自己一个人还是很多人一起混了进来。”
“这是个大事情,不过这些事情你说出来只会闹得人心惶惶,此举暂时不可为,敌暗我明,倒不如以静制动,守城将军贫道曾经也见过一次,此子心思缜密,不然也不可能在战场上活下来,你将此事告知了他,他想必也会采取相应措施,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贫道听说金兵已经在襄阳外开始囤积兵力,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举大军进攻襄阳城,这才是贫道最担心的,而今襄阳城各自为政,全然不团结一心,到时候只会如同一盘散沙一般一击即溃,襄阳城破,中原岌岌可危。”
“老师打算如何”
长平不禁问道,木道子叹息。
“现在就是有团结之心,恐怕也未必能做到真正所有人同仇敌忾,想必也只有等到金兵攻破襄阳城时候这些人才知道除了团结之外,大宋绝无可能还有第二条路可走,说的难听点,不见棺材不掉泪。”
长平道:“难不成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兵破了襄阳城这城中现在百姓不说百万,最起码也是数十万人计,届时一旦城破,恐怕立马便会成为人间炼狱。”
木道人道:“襄阳城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短短一两个月时间之内安全还是可以保证,若是在这一两个月之中没有援兵相助,没有足够粮草,襄阳城恐怕会不攻自破,毕竟如此大人口基数每日里需要消耗的钱粮根本无法说的尽,在此之前,贫道只能以贫道所有的力量看看能否说动大家同气连枝。”
若说遇见了一年前面目狰狞的右将军是长平一大噩梦,那木道人这番不痛不痒的话则更像是寒冬腊月里的一个噩耗一般,长平非襄阳人,严格来说对襄阳城亦并没有什么情感,故此哪怕襄阳城破与他其实也并无什么关系,只是往前追溯到大宋子民同为一家人,襄阳城破,便定会有无数个与他一般家破人亡家庭,长平非圣人,却也不想与自己一般大少年品尝这人世间最痛的痛楚。
这一夜过的似乎格外很漫长,长平于昏昏沉沉中睡去,醒来时候木道人早已收拾妥当,想来自家这位心怀天下的师父恐怕自今日起便要在此襄阳忙碌开来处处游说了,只希望莫要被人当做乞丐才好。
与木道人同出客店,蓝小蝶一如既往起的很早,见到二位恩人之后亦是热情相待,草草吃点稀粥馒头之后便出门。
连着许久时间以来的大雪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