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做自己……苏叶冥忍不住在心底感叹,阿殷真是高看了她。“你出去忙吧,我同常多画说几句话。”
阿殷撇撇嘴,出去了。
常多画正为苏叶冥梳理长发,苏叶冥从镜子里观察她,她神色如常,梳子一梳到尾,没有一刻停滞。
该怎么开这个口呢……苏叶冥纠结着。
“一个月了,你可查出点眉目了吗?”
常多画道:“娘娘说的是哪件事?”
一个是消失的贵人,一个是自杀的宫女。苏叶冥挑眉笑了:“两件事,也有可能是同一件事。我听说,你下午偷偷去了趟冷宫?”
常多画终于抬起了眼,她的眼神一惯内敛,如今更生出一份复杂。
从她的眼神里,苏叶冥看到了疑、惧、怒、哀。眼帘又低垂了下来,盖住了泄露天机的窗。那样复杂的情绪,最后合成一句话:“要我查案,也要人查我,娘娘好手段。”
苏叶冥无奈,也许在外人眼中,常多画是最低眉顺眼的那个,但他们怎会知道,最低眉顺眼的那个,唯一强硬的一面就是在面对自家主子的时候。现在看看,自己这个主子真的很失败。
“我若说这不是我的手段呢?”苏叶冥道:“你也让我很失望,我给了你充分的自由,你却处处向我隐瞒。”
如果不是就她去冷宫查探的事细细逼问,她还打算瞒自己多久呢?
“空口无凭,不敢向娘娘妄言。”常多画的解释很简短。
“那你现在应该有凭据了吧。”苏叶冥缓缓道,“她在那里,对吗?一个王氏谋害皇嗣,另一个沈氏暗通朝臣。暗通朝臣,我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个理由发落她。不暗通朝臣,他又怎么能——这一切就发生在我入宫前几个月,想想真是太恐怖了。”
常多画不知道苏叶冥是怎么知晓一切的,她废了这么久心力,顺着一包花籽查到了冷宫,却让苏叶冥几句话挑明了谜底。
不过,有一点,苏叶冥猜错了。
“不是沈氏。”常多画道,“王氏,谋害三皇子的王氏,才是你我的恩人。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确定的,您知道的,我见过她。”
谋害皇嗣?怎么可能?苏叶冥哑然失笑,这罪状,仿佛把两个人的罪行自行交换了似的。她无论如何不相信,那朵锋利的玫瑰会齿于做伤害幼婴的脏事。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
“娘娘。”苏叶冥话音未落,就已经被常多画打断,“王氏疯了。”
常多画自己也不敢相信,当她切切实实看到一个衣着凌乱的疯人,管一个插了几根树枝的枕头叫“钟儿、钟儿”的时候,她不禁回想起之前相见时的情景。当年那个威严凌厉的美妇,难道只是自己的一个梦?还是说,眼前的,才是梦。
屋子外面郁郁葱葱全是横生的野草,常多画整整翻找了一个下午,找到那种长着斑点的兰花——她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她什么都没发现,关于这一点,她可以向苍天起誓,她一颗毒草也没找到。
“那她是怎么疯的?”苏叶冥喃喃道,“难道姜嫔的动作这么快?”
一切仿佛又回到原点,所有的现象都可以形成一个真相的链,偏偏却少了关键的一环。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常多画苦笑道,辛苦一个月,还不如苏叶冥翻翻册籍,找其他宫妃串串门喝喝茶来得轻松,“我能知道是谁告诉您我的行踪吗?”
姜嫔?曾派人尾行过她,有可能掌握自己的行踪。陈昭仪?毕竟关键信息是江尔兰泄露给自己的,陈永叙暗中关注也是有可能的。
可苏叶冥说出口的这个人,确实常多画万万没有想到的:
秦嬷嬷。
“皇后娘娘,老奴见常姑娘成天满宫的转悠,今天下午还钻到冷宫那一片了。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常姑娘就算贪玩,也该有个度。”
苏叶冥看到常多画一脸愕然,嗤笑道:“长点心吧,这宫里哪个是白痴?我又能庇护你到几时?”
常多画突然感到周围明晃晃的宫灯都不存在了,自己置身于一片乌漆墨黑的森林里,偶尔有绿色的荧光映出叶子的形状。但她却无法确定,那是流萤的痕迹,还是虎狼环伺的证明。
“你以为,秦嬷嬷是谁的人?”
殿外宫人敲起了梆子,尖细的太监嗓子拖长了声音:“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