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菩萨手上托着羊脂玉净**, 因而也叫“滴水观音”。据传, 阳翟一带曾经大旱, 菩萨闲游到此,心生不忍,欲以东海之水行雨。恰巧, 阳翟的东北角有个窑厂, 她遂以钧瓷宝**去东海盛水,化作甘霖, 解了这场灾难。
“我这玉**是仿照菩萨的玉净**做的,装的虽不是及时雨、往生水,却也有些用处。”
不知打哪儿摸出根柳条, 长安慢条斯理的蘸出一滴水:“它可濯清一切虚伪幻象, 洗去尘埃,看清因果功德。你今日有缘得见, 也是造化。”
飘在半空的腐烂人头闻言, 警惕的退了退:“你想干什么?”
“逼你认清事实。”
两指一翻夹出枚鳞片,她把水滴在鳞片上, 瞧得萧逸一愣:“这是那蛟蛇身上的?”
“嗯哼!”
“你何时揪的?它居然肯?”
“人不走空嘛!”长安洋洋得意:“那小蛇好歹也化了蛟, 鳞片可以炼制法器, 等闲难寻。我不趁这机会多弄些, 以后要用时怎么办?”
“……是贼不走空吧?”萧逸无语,再次腹诽, 这些世外高人们看着清雅超脱, 实际却市侩得令人发指, 生死关头都不忘给自己顺些好处。
不满的睨他一眼,长安哼了声,掐起指诀,双手一抹,凭空立时浮出个光圈,圆月般皎洁。
一条小黑蛇出现在光幕上,头顶灰雾,懵懵懂懂不开灵智,与普通虫类无异。
“凡人凡物俱是混沌之体,肉身含有杂质,心念不够纯净,因此‘气’全是灰的。”长安在旁解释:“越修行就越纯粹,是以一般会慢慢变白,直至透明。”
春来暑往,风霜雨雪,小蛇龟缩在寺院的一角日日听经,数年之后机缘巧合,点开了一窍,头顶的灰气也肉眼可见的白起来。
如此便算正式迈上了修行道。它晨起吐纳日光,晚间吸收月华,其间也曾叫村民追捕,遇见过诛妖灭邪的道士,差点被摘了蛇胆,好在每次都险险生还,就这样囫囵过了百年。
“它竟从不伤人性命。”萧逸感叹,“成了精的蟒蛇全这样?连点儿荤腥也不沾。”
“长生成仙本便是逆天之举,除非自甘入魔,否则积德行善还来不及,哪又会无故伤人害命?”长安瞥了宛娘一眼:“只是,这条路实在艰难,大半都坚持不住,最后也就自暴自弃了。”
人头僵在半空,两个烂掉的眼窝处似有微光浮动,渐渐的显出个穿着寿衣的女子身形。
她的肢体腐烂残破,零星的肉块儿挂在骨架上,长发早已烂尽,只剩下几根,飘飘荡荡。
如花美眷皆是虚妄,红颜枯骨,才是宛娘这百年走尸的真面目。
“是我……”
光幕上画面偏转,无意被宛娘救过后,小蛇便离了此处。再归来时,恩人亡故,它干脆便盘桓在此,两人一呆就是将近二百年。
这山洞之前并不叫“黄泉路”,时常有村民经此穿过。宛娘虽是走尸,却因着八卦镜的缘故,尚留一丝神智。她不想成为吃人的怪物,故此一直克制着本能,没有生过事端,
可吸血啖肉是走尸的本能,也是它强大的唯一途径,非是主观能够掌控。终于有一日,她忍耐不住,“哐当”“哐当”撞动着棺材,诱得路人揭开了棺木。
没了八卦镜的镇压,宛娘“腾”的坐起,张口便要咬断他的脖子。关键时刻,小蛇拦住她,而后……自己咬死了那个人。
它头顶的白雾迅速转暗,成了一团不祥的红。
一旦尝过了人肉味,清修般的寡淡日子就格外不能忍。怕她依着本能兴风作浪,小蛇便依旧合起棺木,拿八卦镜镇着,每每宛娘受不住时,自己出去寻活人,一口咬死后再叼过来。
人命愈多,它头顶的红雾就愈暗,到最后甚至有闪电之相,黑漆漆的蜿蜒一道,十分不祥。
今日之因,明日之果,罪孽多了,总有一天会遭来天谴。天道无情,老天可不会究问缘由。
白幕慢慢消散,化为碎光,点点洒落。宛娘呆呆的立着,黑洞洞的眼中早已无泪,瞧不出她的表情。
“求而不得,是为执念。你生前虽苦,可作恶之徒皆已受惩戒,死后又有了甘愿为你舍弃性命的情深义重之辈,还有何事不可释怀?”
“我……都怪我……”
灵台忽而一点清明,种种前事划过了脑海。
若是自己当初强硬些,就不会被姐姐打着骨肉亲情的旗号拿捏;若是聪明些,就不会受人哄骗,一退再退;若是决绝些,拼着灰飞烟灭,也不会做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若是勇敢些……
若是勇敢些,就不会愚蠢的自欺欺人,碍着它非人的身份,对身边的温情视而不见。
身周渐渐明亮,不远处的桂树华光璀璨,点点金桂光芒大绽,照亮了满目漆黑。
枯木回春,白骨之上腐肉落尽,转瞬生出了血脉肌肤。长发端庄的绾在脑后,宛娘提着灯笼,眉目平和,恍惚还是旧时模样。
“谢谢你。”弯身一福,她微微一笑,身影渐渐虚幻至透明:“可惜见不到最后一面……烦请替我道一句:多谢。”
长安瞠目:“一朝释然,回头是岸,你不打算再转世轮回?”
宛娘摇摇头,“它付出了那么多,我也总要做些什么才好。”
话音未落,身影已散,一滴水珠悠悠的坠下,落进了她的白玉**。
“她,这便没了?”萧逸觉得胸口憋闷,似是有口郁气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