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饱睡了一整天, 窝在房里用过晚膳, 长安踏着霞光晃晃悠悠的逛出王府,正遇到萧逸牵着两匹马往这边走。
“世子”她挑眉“您这是”
“一起。”
随手甩给她一根马缰,萧逸淡淡望过来“天要黑了, 今晚不去十里村”
略顿一瞬,长安察言观色, 约莫他是知道了那件事, 立刻乖觉的扬起笑脸“当然去,我只是太惊讶了, 世子居然相随, 真乃荣幸之至”
撇着唇角轻嗤一声,萧逸懒得深究她虚伪的讨好“走吧。”
二人一路疾驰, 很出了城门,暮鼓敲响时,正正到达荒村。
“嗷呜”
一条黄色的小土狗原本藏在野草里,看清是他们, 瞬时亲昵的跳了出来。
不防它突然跑上官道,萧逸猛地一勒缰绳,马儿吃疼受惊, 遽然直立而起,昂首嘶鸣。
好不容易安抚了它, 萧逸无意间侧眸, 却见长安不远不近的缀在身畔, 表情难得的凝重。
看起来, 居然比他这当事人还要紧张。
“你干嘛”他狐疑。
“屏息准备着,”长安严肃道“等你从马上摔下来,第一时间去英雄救美。”
“”
“可惜你是个男人,长得还有高。”她为难的摸摸下巴“我只救过小姑娘,你这样的么,一只手怕是捞不动”
“为什么不用两只手”萧逸不假思索,话一出口,自己的额角先跳了跳。
面无表情的揉揉脸,他恨不得在嘴上栓把锁怎么就问出来了
“两只手不潇洒啊”长安看傻子似的睨他一眼“动作要流畅,身姿要敏捷,不然怎么耍帅”
“我不会那么容易摔下马的,你省省吧。”
大概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小黄狗瑟瑟的趴在原地,半天都没起来。长安过去摸摸它脑袋,“你一直就在这儿守着”
“呜呜”
低低在喉咙口咕噜两声,它警惕的后退几步,摇摇尾巴,却没立即跑开。
“它还认得我们”萧逸惊奇“倒也有些聪明劲儿。”
“这可不是一般的野狗。”长安拍掉袖子上的草灰“它能看到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
民间传说动物通灵,不少人家养狗安宅,却并非所有狗都能感知到鬼祟。
“只有从小吃秽物长大的,于这方面才具灵性。其他狗么,大概有儿感觉,但不会很敏锐。”
“秽物”萧逸一时没反应过来。
长安笑吟吟的转向他“屎。”
“”
“把它收拾收拾送给佩玉,小东西还挺勇敢,正好护主。”
目光纠结的看着小黄,一想到它竟吃那什么,萧逸便有些犹豫。
强迫自己转开视线,他随口问“不都说黑狗厉害那些天师道士作法时,取的也全是黑狗血。”
“二郎真君有条哮天犬,人们认为天下间的所有黑狗俱是它亲戚,故有此说。”
“神仙们也讲究亲缘”
“老祖宗传的,谁晓得呢”长安选好方向,径直向那土庙去“但也非是所有黑狗都辟邪,首先要公的,其次必须成年满三岁,而且不可。”
元阳乃命门之火,男子或可后天进补,畜生却先天弱于人,泄一分则少一分。
暗紫的天际圆月高悬,皎洁明亮,将周围照得纤毫毕现。
此时日光早已隐没,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小腿高的野草间,偶尔风过,发出尖锐的啸响,伴着沙沙的草木声,仿佛有第三者随在身边。
长安行得不急不缓,腰背挺直,每一步都相当稳萧逸稍稍落于后,警觉的四顾,扫到某处时,眼神忽然顿了一下。
他看到,一间还算完好的茅草屋里,居然透出些绿幽幽的光,仿若其中了根不同寻常的蜡烛。
只是,火光温暖,这光,却只让人心底发瘆。
王府的人已经查清,十里村中只有郭老伯一个留守。而他白日被带走,现在还拘在府中,并没有放出来。
所以,这里不该有人,不该有光
萧逸一凛,伸手去拉长安胳膊,却意外的抓了个空。
倏然扭头,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周景象大变,无数的小路横在面前。不远处,穿着浅色衣裳的女子背影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似乎没察觉任何异样。
眉头蓦地拧紧,萧逸不自觉的按上剑柄,摸到其上不同龙泉的繁复刻纹后,微微一怔,又松了手。
垂眸沉思了一瞬,他无视眼下错综的小径,迈开长腿大步上前,几息之后,竟真追上了长安。
“诶”萧逸拍她肩膀“那边你看到了吗”
“嗯。”
“那是”
“闲事莫理。”
“哦。”
抿紧唇瓣跟在长安旁侧,萧逸仔细忆这过程,总觉哪里非常不对。
眯眼偷觑她身影,仍旧慢悠悠的,可却没了之前令人心安的稳重,反而有些发飘。
脚步渐渐放慢,萧逸打量四周“我们这是要去找郭老伯”
“嗯。”
果然有问题
“铿”的拔出长剑,萧逸二话不说,若闪电的斜向一斩,“长安”的上半身立时“啪”的掉下去,咕噜噜噜滚了几圈。
几乎是同时,鲜血混着肉碎,“噗”的喷溅出来。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怨恨的女声时远时近,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至。某一瞬间,萧逸甚至当真觉得是自己杀死了长安。
“你杀了我,就该拿命来偿”
躺倒在荒草中的上半身顿然立起,满脸血污,披头散发,恶狠狠的瞪着他,嘴角却又扯出一抹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