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余的几个人类离开,榣山又只剩下长琴、萤草、悭臾以及献三人一龙,他们或为妖身或仍存仙躯再或者就是龙形,区区辟谷断水还是不当回事的,萤草索性停了治愈之光,而此时又没有脆弱的人类需要他们操心,一下子突然无所事事起来。
萤草和悭臾悠闲地绕着全新的榣山转悠了一圈,然后便缠着长琴又要听他弹琴。
之前的事太过糟心,长琴已经很久没有摸过琴弦了,如今闲下来——虽然前路依旧看不清,但总归此刻是宁静的——便拿出琴,弹了一支略显轻快的曲调,弹完还笑言琴音稳重端庄,改日寻摸个筝再把这曲子给他们弹一遍,会更好听。
悭臾和萤草两个傻子也不懂琴和筝有什么区别,只听长琴说更好听便美滋滋地应着好啊好啊,然后就被不远处的半空中飞来的一只鸟儿吸引了注意力,萤草拍了拍悭臾的头,悭臾会意,龙角一顶便把萤草甩到背后,而后腾空而起,去驱赶那鸟儿了。
献却从这一句话中看出长琴对悭臾和萤草的宠爱,能让一个琴师心甘情愿去抚筝……她微微叹了口气,看着悭臾和萤草离去的方向,问长琴:“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长琴毫不意外献会这样问,当即道:“我和悭臾准备离开。”
“你该知道,萤草不会想离开你们的。”
“嗯我知道。她虽然懵懂,却是纯粹的重情重义……所以我不能拖累她。”长琴顿了顿,继续道:“此事是因我和悭臾而起,也该终结在我和悭臾身上——只是还需要献你帮个忙。”
献挑了挑眉,示意长琴明说。
“其实我现在还有些担心若木城的情况,所以过几天我会用这个借口,让萤草悄悄地过去瞧瞧,你陪她一起。”
献立刻明白了长琴的意思——他是想趁机和悭臾离开这里,而以萤草的性子,去走这一趟也是很乐意的。只是不辞而别,那小草妖也不知该多难过。
仿佛是看出献在想什么,长琴道:“萤草性子和软,向来与人为善,又天生了一身本事,不管在哪里都能很快交上朋友,离开我们纵然会难过,也只是暂时的。她本体是草,可是这世间最为坚韧的存在之一,她会过得很好的。”
献自认不如长琴了解萤草,既然他这么说了,她也不想反驳,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们之后打算去哪里?能告诉我么?”
长琴转头打量了献一番,爽快地点了点头:“告诉你也无妨——我和悭臾准备去不周山。倘若这世上有谁能抵消伏羲降下的天罚,大概也就只有那位烛龙之子了……倘若就连钟鼓大人都无能为力,我打算和悭臾找个人迹罕至的荒凉之地,慢慢等死罢——总归是不能再去害无关之人了。若是献神女不怕死,可以去不周山找我们……至于萤草那里,你只要说一句分开找我和悭臾便好,她会信的。”
听着长琴话里话外对萤草的稔熟,献有些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若是没有这么多事……想到这里,献又笑了笑——若是没有这么多事,长琴和萤草大概也不会结识了,毕竟高高在上的仙人和一只小小的草妖,基本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摇摇头晃掉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献冲长琴点点头:“萤草的事,就交给我吧。”
几天后,萤草果然像长琴计划的那样,非常懂事地跟着献去若木城看看那边的情况是不是确实稳定了。
等两人走后,长琴本想立刻和悭臾启程,只是他对于若木城的担忧并不仅仅只是支开萤草的一个借口,他也是真的担心的——他并不敢保证他们离开后伏羲就当真会放过若木城的平民,毕竟之前他们收留了他很久很久。
所以长琴便让悭臾悄悄地跟在萤草身后也去看一眼,只要赶在萤草回来之前离开这里就可以。
悭臾听话地跟了上去,长琴一个人留在榣山,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琴弦,脑子里一会儿是若木城现在可能的情况,一会儿是如果他身上的天罚解决不了他和悭臾要怎么办,一会儿又是待萤草发现他和悭臾不告而别后又该有多难过……
正想着,指尖猝然一疼——
回神低头,只见右手无名指指尖正往下滴着血,而在血滴之下,是一根断裂的琴弦。
这五十弦琴是他诞生时的伴身之物,就算他如今没了仙躯,这琴也仍旧是一件神器,只要他魂魄尚存,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损坏,如今却断了一根琴弦……莫名地,心口陡然沉闷起来,闷到有些疼。长琴不由站起身,望向若木城方向——
如今他在这世上仍有所牵挂的存在,都在那个方向了。
下一刻,一股强大之极的力量波动自若木城方向涌来,仿佛有什么蕴含了无尽力量的核陡然爆裂炸开,不受控制地向四周逸散,来势汹汹,势不可挡,所过之处,刹那间天塌地陷。
然而,明明是一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可怖力量,及至身边才让人觉得其实非常温和,甚至到了温柔的地步,而这股力量本身也并非是为毁灭……
汹涌澎湃的力量冲到身上,就连长琴都不由地微微曲了下膝盖,弯腰低头。
然后他就看到原本光秃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