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侧王妃’将苏璃珏从幻想中剥离,她分明听到心中有某个东西碎裂了,原来那一夜,顶替她与百里陶然成亲的竟是苏锦毓,而她的无故失踪也未曾掀起一点水花,一切似乎都是顺理成章、风平浪静。
那她,苏璃珏,究竟被百里陶然置于何地,先前他表现出来的一往情深难道都是伪装出来的吗?若非如此,那他为何又能心安理得地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心安理得地听着下人唤另一个女人一声‘侧王妃’。
可笑,她火急火燎地赶来,就是为了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吗?
泪水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习惯坚强的苏璃珏已经许久不知道‘哭’为何物了,可这一刻,泪水竟不受控制般地汹涌而出,她熬过了生死酷刑,竟只为这眼前的一幕就哭了出来。
“你这女子,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就哭了呢。”景濯与女人接触极少,如今看苏璃珏哭了,便有些手足无措。
“无妨,”苏璃珏硬生生将眼泪吞咽回肚子里,她沙哑着嗓子说道,“风大迷了眼睛,我们回去吧。”
在苏璃珏转身离开的一刹那,百里陶然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回头四下张望了一番。
“夫君,你在瞧什么呢?”苏锦毓见百里陶然回头张望,好奇地问道。
“这里并无外人,不必再做戏,”百里陶然言语间带着冷冰冰的疏离,“还有,孤很不喜欢听你唤孤为夫君。”
苏锦毓被百里陶然一句话呛住,面露委屈之色,道:“我既与你成亲,你便是我的夫君,夫君莫不是忘了先前在长春宫里的训话。”
苏锦毓一番话让百里陶然陡然陷入回忆,前日,百里陶然带着苏锦毓去长春宫谢恩,恰逢皇上正在长春宫与长孙皇后品尝外邦进贡来的金丝蜜枣,见着他们前来,便亲切地邀他们一同品尝。
百里熹从未见过苏家三个小姐,自然辨识不出苏锦毓与苏璃珏,倒是心细如尘的长孙皇后察觉出了异常,她早前听手下禀报说苏璃珏是个清秀的美人儿,如今瞧着这侧王妃却是相貌平平,实在与传闻中的美人儿相差甚远。
再看一对新人刚刚成亲,正该是你侬我侬的甜蜜时期,可从百里陶然的言行举止间,着实看不出对侧王妃有一丝半分的情意,反而还带着一份深深的嫌弃之意。
长孙皇后暗暗想起,昨夜派去听洞房的丫头回来禀报,说是洞房里传来女子的哭闹声,还惊动了青贵人前去才得以平息,如此一番联想,长孙皇后更觉得不对劲,她趁着侧王妃拈起一颗蜜枣放入口中时,不经意地轻唤了一声。
“珏儿。”
长孙皇后一连叫了三声,侧王妃才反应过来,慌忙出声应道。
这便更加证实了长孙皇后的揣测,她面露威严之色,厉声呵斥道:“好大的胆子,本宫赐与怡亲王成亲的女子是苏璃珏,你又是何人?”
见状,苏锦毓赶忙跪倒在地,将头几乎低进尘埃里,她小心思量着措辞,稍有不当,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百里熹被这突然的变故怔住,他对长孙皇后的话有些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子不正是然儿迎娶的侧妃吗,怎么还会有人敢冒充?
“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话,妾身确实不是苏璃珏,而是苏璃珏的二姐——苏锦毓。”既然瞒不住,苏锦毓索性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可真是大胆,竟然偷龙转凤,冒充怡亲王侧妃,”长孙皇后一双眼似要冒出火花来,她厉声道,“那苏璃珏现在何处,你们俩姐妹好大的胆子,竟然戏辱皇室,你们这是置皇上的颜面于何地?”
“妾身不敢,只是…”苏锦毓心思转得极快,一个念头很快闪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张口说道,“只是妾身早已与怡亲王情投意合,之前…之前是因为三妹与家父闹得不愉快,不愿再待在府中,妾身便去求了怡亲王,希望能容三妹在怡亲王府小住上一段日子,待家父与三妹两人气消后,再来接三妹回府,竟不知让皇后娘娘误会了。皇后娘娘亲自下令赐婚本是一番好意,但三妹不忍心看着妾身与怡亲王这一对鸳鸯被拆散,所以才在成婚的当日让妾身顶替她做了新娘。”
“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愿一力承担罪责,只求皇上与皇后娘娘不要迁怒于妾身的三妹和怡亲王。”
苏锦毓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说到动情处眼中更是泪珠攒动,一旁静坐着的百里熹沉凝片刻,目光转向百里陶然,问道:“然儿,她所言是否属实?”
百里陶然张口正要反驳,苏锦毓赶忙插话道:“夫君,虽说逃婚是重罪,但三妹真的是为了我们着想,求您帮着求求皇上和皇后娘娘,可千万不要治三妹的罪啊。”
苏锦毓这番话分明是在提醒百里陶然,如若他将实情和盘托出,那苏璃珏必定会被重重惩治,敢逃皇室之婚,只怕是轻则入狱,重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儿臣不敢欺骗父皇,侧王妃所言确实句句属实。”百里陶然终究不愿苏璃珏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他改变主意回道。
百里熹意味深长地看了百里陶然一眼,才缓缓说道:“若是这样,其情可谅,但法理难容,就罚你一年的俸禄,以后若无它事,就不必带着侧王妃来宫里请安了。”
“是,儿臣谢恩,这就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