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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治病的时候,自然就生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场,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就比如她现在的表情,似乎丝毫不知道,自己是在跟储君治病,如若有半点差池,很有可能毁掉他的前程,左右整个孟月国的将来。
而不像太医院的那群人,左看右诊,前思后议,到最后都拿不出句准话,叫人见了都心烦得慌。
“越公子,您现在可有觉得少痛些?”
顾越泽回过神来,仔细感觉了一下手指上的痛感,若不是她提醒他,他都要忘了自己的手还伤着。
“果然好了不少。”
顾越泽一时对离盏的医术,更加信服起来。
他默然定看了她两眼,恍然想起今日来找她,并非是为手伤。
但说到底究竟是为的什么事儿,他自己也不清楚。
大概最近脑子抽了,一直把她和黎盏重到一块,叠影交缠,搞得人几欲崩溃。
他不来亲自看上两眼,摸摸底,他就安不下这颗心。
然,现下人就在他面前,这底,他却不知该从何摸起。
他甚至不知道,他是盼着她像黎盏,还是不像黎盏。
顾越泽迷茫地端倪着这张截然不同的脸,明明不是一个人,但低头拂手间的仪态都极其相似。
看久了,便有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错觉,一时间又分不清她到底是谁。
“越公子。越公子?”离盏歪头瞧了她一眼。
这画面震得他心里一个激灵,以前看书正入神的时候,黎盏就会经常突然窜到他面前,举着刚刚偷描的丹青,取笑他的样子。
那时,她的声音也是这般施然好听。
一次一次的唤他。
“越泽,越泽,你别每次看书都是一个姿势,我画得都没意思了。”
而今那些丹青呢?似乎搬出成王府后,被白采寻搜罗了个干净,一并沉进塘里喂鱼了。
“越公子?”
顾越泽回过神来。
“可是此药还是不灵,又开始疼了?”
“不……不是。我只是心中感慨,怪不得祁王放心让你调理身子,连皇上指派给他的御医他都瞧不上,敢情离小姐的医术,的确比太医院高明。”
“多谢越公子夸赞,但这次不过是碰个巧罢了。论经验,论学识,我哪样都比不上太医院的。”
“离小姐谦虚了。只是不知你这一身好医术,费去了你父亲多少心力?”
这话听来自然,可顾越泽眸子里却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疑色。
旁人也许看不出来,但离盏同他做了五年的夫妻,他会以何种眼光审视他怀疑的对象,她心中了然得很。
况且,她离开长风药局十年,一直无人教养的事请,是在衙门里敞开来说的,当时白家的人就在公堂上,他和白采宣这般亲密,难道白家在公堂上吃了亏,他会不知道?
离盏闻言,缓缓低头看着盘子里鲜香的点心,不敢马虎应对。
先前就想,他扮成这样从宫中偷溜出来,肯定不单单只为了手伤。
现下冲他问的这句话,就一定是对她本人存了疑心来的。
可她和他的关系,远不如和顾扶威那般联系紧密。她顶多不过是他采选宴席上,众多采女中的最不入流的一个罢了。
按理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就算她身上有什么说不通的地方,也跟他没什么干系。
然而他竟在手伤这般严重得时候,就急匆匆的从宫里出来探底,怕是亲历了东宫闹鬼,又觉得那只双云巧臂舞太过眼熟,搞得他日日夜夜都不得安寝吧?
他看出什么来了?
就算看出来了,他也不会相信的。
毕竟是他亲眼目睹了她的死,又亲手砍下了她头颅。
就算再怀疑,又如何会把现在的离盏和他故去的王妃联想到一块去?
不过,既然他来了,就证明此事对他十分困扰,她必须得谨慎着回答才是,莫惹他怀疑。
“越公子问到小女子的痛处了,我八岁离家,直到今年才回,其间并未从老堂主那里学过医术。”
“噢?离小姐不是跟老堂主学的,那离小姐师承何人?”
“自学罢了。幸而幼时背过许多医书,后来离开长风药局,也能靠这些底子找口饭吃,多出来的闲钱都用来买书,一边诊病,一边研习,倒是受益良多,不逊于单独拜师了。”
她这话回答了相当于没有回答,你若说她在讲假话,但也自学成材的人又不是没有。
顾越泽顿了一顿。
“离小姐无师自成,天纵奇才。”
“多谢越公子夸奖。”离盏就不谦虚了。
“那,离小姐的舞技也是无师自通?”
离盏料定他会问这个,心里早就想好了答案,她不慌不忙道:“说起这个,倒是一桩奇缘。我年少时曾在崖间救过一个女人,她摔断了腿,在我家里将歇了几日。身上分文没有,付不起诊病的钱,甚觉亏欠之下,给了我一本画册,画册名字就是《双云巧臂舞》,我那时不懂这舞有多好,更不知这画册有多珍贵,一开始还不稀罕收呢,毕竟我只是个隐世大夫……”
说到这儿,还不忘自嘲的笑笑。
“是她硬是要塞给我,我才接了。山中无聊,偶有翻看,后来看得多了,生出些兴趣,又跟着胡乱的练,后来就练成了今日的样子。再后来,才知道当初给我画册的女人,曾是阴山国的女官,国破之后,没有路引,化作流民一路逃难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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