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已近深秋,起了风便觉得寒风刺骨,一边庆幸自己临来时带了件披风,一边拨弄着手中的几卷佛经,青夫坐在香案边的蒲团上,环顾四周,奉先殿的尼姑都回去安寝了,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在这偌大的殿里守夜,白天不觉得,晚上显得十分空旷,屋子外秋风拍吹过树枝,拍打着窗户,发出的声音在寂静中越听越可怖。
晚饭只跟着尼姑们吃了些简单的斋菜,现在早就饿了,青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起在家时母亲常亲自下厨做她和瑛祺最爱吃的绿豆糕给两人做宵夜,如今一入宫门,再见家人不知会是哪年哪月,瑛祺在永巷不知处境如何,转念一想,就是再不济也必定比自己好,不由就生出埋怨,自己到了长乐宫也快一个月,瑛祺竟一次也没来看过自己,两姊妹一同进宫,如今之间倒向隔着铜墙铁壁不得通信。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青夫便伏在蒲团上睡着了。
御鹭山庄。
识君跟着李大娘来到厨房,里面约有百来平米,十多个厨子正在热火朝天的忙活着。李大娘道:“今后你就在厨房帮忙,侯爷来山庄来的少,但每次来都会举办一些宴席,所以厨房的工作非常重要,万不可出了岔子,丢了咱侯府的脸面。”
识君小心翼翼的回道:“是,我一定会好好做事的。”
李大娘看她怯手怯脚,又道:“咱们侯府可是大户人家,你这样的举止可不行,呆会去库房领取你的行装和房间钥匙,顺便学学规矩。”
去库房领了东西,里面的人便叫她去西厢房听规矩。西厢房里面也有两个新来的下人正在听一个老头子唾沫横飞的讲话,识君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也乖乖走过去听训。
好不容易捱了一个多时辰,识君只觉得脖子僵腿麻,脚底已经开始摇摇晃晃、站立不住,趁着老头子背过身去,忙放松身体准备偷个懒,谁知道站得太久,脚底不稳失去重心,身子竟向一边倒去。
识君心想惨了,这下又要被老头子多骂一会了。幸好旁边另一个新来的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在老头子转过身前推着她站好,才不至于被发现,免去一顿责骂。
待老头子终于说完,三人才被允许回去休息。识君抱起自己的东西追上前面刚刚扶住自己的那人:“方才真是谢谢你,要不然我会被骂死的。”
那人年岁不大,估计也是进府来做小厮的,他摆摆手道:“没什么,救了你也是救了我自己。否则我也会陪着你一起挨骂。”
识君听他说话有趣,笑道:“还是多亏了你。我是厨房新来的婢女,我叫识君,你呢?进府做小厮的吗?”
那人眉毛一挑似乎很惊讶:“巧了,我是新来的厨子,听大师傅说配了个新来的婢女给我使唤,原来就是你。”
“是吗?原来你是大厨,我还以为你是做小厮的呢,师傅莫怪。”识君见认错,慌忙道歉,“师傅,我来给你提东西。”
那人抬手拦住她笑说:“别别别,我怎好叫一个小姑娘给我提东西,大家都是来府里当差的而已,你也别叫我师傅,显得我好像很老似的,我就行。”
识君点点头:“哦,知道,我这人笨又不会说话,以后你多担待。”
冯路安慰她道:“你涉世未深,难免出错,不过你很热心,这是你的优点,要好好利用。”
永巷正中的大厅惠芸堂是平日里教引嬷嬷们训导新来的秀女的地方,秀女一旦被选中就住进永巷,接下来就是为期一个月的特别训导,每三位秀女配备一个教引嬷嬷教习她们宫中的礼仪和规矩,两个在秀女进宫的这一年的时间内不论是否被皇帝临幸,只要犯了规矩,教引嬷嬷也要负连坐之责,所以教引嬷嬷通常都由宫中资格最老的宫女们来担当,实在是职责重要,不得轻待。
每天一早,秀女们就要来到惠芸堂听嬷嬷们训话半个时辰,之后才能用早饭,接着又是学习规矩两个时辰,中午可以多休息一会,睡个午觉,下午练习一个时辰的女红就行了。夜晚是自由支配的时间,通常秀女们都会聚在一起说话游戏,但也绝不能走出永巷,违者要受处罚。进了宫虽说锦衣玉食,可即便成了天子嫔妃,规矩也是万万不能少,行错一步、说错一句可能就会害了自己和旁人。
瑛祺因和段枣桐住得近,就共一个教引嬷嬷欢嬷嬷,同时还有一位宁珂宁秀女,性情也颇投缘。
今日欢嬷嬷教的是宫中宴席上的礼仪,三人在心中默记了几遍就到了用早饭的时间,于是一同回了瑛祺的通幽阁。
宫女们已经将早饭摆上桌,三人坐下,瑛祺扫了眼圆桌上摆的满满的盘盘碟碟,有玉米羹,八宝羹,栗蓉鸡蛋羹,鲜牛乳,水晶豆腐饺,双色剪刀面,鸡汤云吞面,河鲜生煎包,松肉卷,红枣糕,红豆沙酥卷,莲藕雪梨肉饼,黑芝麻酥糕和玫瑰花百合花泥共十四样早点,其余还有些脆萝卜、金针菇等下饭小菜。
印月给瑛祺盛了碗玉米羹,瑛祺刚喝了一口,就觉得嗓子里犯恶心,赶忙到屏风后吐了又簌了口,枣桐关心的问:“妹妹这是怎么了?”
瑛祺伏在小几上,一手撑着额头道:“可能昨儿夜里着了风寒,今早就觉得头晕,饭也吃不下。”
枣桐递给她一盏酸梅茶,瞅着她道:“昨儿看你还好好的,若是着了风寒,可不能拖,印月快去叫太医院的太医来瞧瞧,否则越拖越严重。”
宁珂也走过来道:“姐姐这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