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湾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夕阳无限好的下午会被张日山给带到一片坟场子里来。
料峭的西北风吹着,坟头还没来得及出芽发绿的荒草可怜兮兮地摇晃着,荒凉萧瑟。
她裹了裹大衣扭头看张日山,“张会长,您选这地儿可真别致。”
“你对这里没印象了吗?”他背着手看着不远处正在四处挖坑的坎肩,很随意地问道。
梁湾双手抄着衣兜转头四下看了看,地貌有点眼熟,不过坟包倒是比原来密集太多了。
“才一年多,这里竟然添了这么多新坟?”她认出来这里是师父失踪的地方,不过周围的荒草灌木丛还有挂着白幡的坟包将这里弄得面目全非,她已经找不到当年的案发现场了。
“时局动荡,活着太艰难。”张日山的视线越过层层叠叠的荒草堆看向远处起伏的山峦,语气里带着看透世事的苍凉。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么沉重的话题,索性没再打扰他,拐着高跟鞋往印象中的方向走去。
草地松软,鞋跟不时陷进去,走下一步拽出来时又带着大把泥沙钻进鞋子里,硌得脚疼。
梁湾皱着眉头再一次无语问天地使劲往外拽鞋跟,没拽动。她只好弯腰下手去拽,还是没能拽动。
“张会长,能麻烦你来帮个忙吗?我的鞋子卡住了。”她抓着鞋跟转头看张日山。
细微的沙沙声从四下响起,混在周围风吹枯草的声响里,听上去没什么异样。
梁湾正扭头看走过来的张日山,捏着鞋子的指尖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嘶,她扭头看了一眼,几只火红色的蚂蚁正趴在她手背上啃咬。
哎哟,她赶紧站起来使劲甩手,袖管下的皮肤上传来一阵让人汗毛直竖的爬动触感,她伸手去拍。
“别拍!”张日山的声音里满是急切转瞬而至,梁湾抬手看过去时他已经到了跟前,一把拽住她的衣领,“脱衣服,快!”
她赶紧一缩胳膊往前一弯腰将两条手臂从大衣里褪出来,衬衣袖口上已经落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红点。
“这是什么?”梁湾一瞬间只感觉头皮发麻,这些东西什么时候钻进来的?
“食人蚁。”张日山说着将她的大衣扔出去盖住了尚有一部分露在外面的鞋子,手腕一抬寒光闪过割裂了梁湾的衬衣,随后右手两指捏着刀片顺着肩头将整条袖子给剥落下来,带着那些红点一起掉在地上。
“走!”张日山的动作利落干脆,削掉她的袖子后一把拽着她往外跑。她扭头看了一眼,悉悉索索的声响里她的大衣动了起来,底下密密麻麻的食人蚁好似从地底冒出来的鲜血一般,四下蔓延。
光着一条手臂跟一只脚,梁湾觉得自己这脸丢得大概可以去死一死了,怎么碰上张日山就没有好事呢?
一颠一颠地跑到汽车附近,她从慌乱中反省过来才觉得冷,凉风穿过光裸的右臂冻得她一时间只觉透心凉。
“张会长,你猜我还有几双高跟鞋?”她的手还窝在他的掌心里,她顺势往他旁边靠了靠冻得脸色发白。
他低头看了一眼梁湾,光洁修长的脖颈下露出圆润的肩头。衬衫肩部刮花的丝线飞舞着,边缘露出若隐若现的黑色蕾丝边。
他瞧了一眼别开视线,“那东西如果被拍死,尸体里面的粘液会侵蚀皮肤留下伤疤。而且他们通常是成群结队出现,一旦发现目标就会一拥而上啃食血肉,直到活物变成一具骨架。”说完他松开手把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梁湾拢着他的衣服时,看见右手腕上已经浮起了一层红色的疙瘩,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急切。
她忍着想挠的冲动,扭头看见荒草缝隙中自己米白色的大衣,一点一点被染红到逐渐被汹涌的红色吞没。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张会长,你带我来是不是因为我师父?”
张日山这次倒不再避讳点点头说道:“一开始是。”
“为什么?我只是一名法医,师父也并没有什么隐秘传给我。”梁湾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十分不喜欢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尽管她一开始就知道张日山不简单,只是脑子一热就迷上了。可是三次了,三次见面她都被他吃得死死的,她也是会不高兴的。
梁湾垂眼看着自己另一只光着的脚,踩在地上扎得脚心疼,放在另一只脚背上又站不稳,只好无处安放地凌空抬起。她叹了口气问道:“那后来呢?”
“坛子里的那条蛇是杨好从这里带出去的,当时他被人胁迫着从第九具尸体上拿走了半把钥匙,那些人带着他来这里结果出了事故,那条蛇来自地下。”
张日山说完看她一眼,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低着头一言不发,再往下看,就见小姑娘光着一只脚丫子正试探着往自己脚上靠,比划着大小。
纤细白皙的脚趾微微张开往自己的靴子上放,放一下抬一下,乐此不疲。
他本该抬眼不看或者抬脚挪开,可是他就跟魔怔了一般,就这么由着她半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做着这样于礼不和的事情。
“然后呢?”梁湾兀自玩了一会儿便拿开自己的脚踮着脚尖立在地上,淡淡地问道。
张日山忽略掉心头那点不可说,抬头看着荒草地说道:“那种蛇攻击性很强,就算是动作不便的时候。坎肩后来收拾的时候差点被咬,当时那条锦鲤还在它肚子里。”
“为什么?我又不是什么特殊人群。”
“我还没弄清楚。”张日山说完定定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