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烫伤时候掉了皮伤了肉的地方,开始结一层厚厚的痂。

看得出来,痂周围的皮肤颜色与完好的皮肤颜色明显不同,新长的肉发红。

倪芝这些天吃得清淡入水,连任何带色泽的都不敢入口。

钱媛在她面前每天提着尾巴做人,那天她从宿舍门口一瘸一拐地进来。

倪芝翻了翻白眼,“别装了。”

钱媛嘿嘿两声,“你咋知道的?”

倪芝嗤一声,“你不是吹牛,自己比赛前崴了脚,猛喷喷雾,两天后还去比赛了。”

钱媛一向恢复得快,她去了黑暗小诊所敷了一周药,走路已经差不多利索了。

尤其是每次远远听见她脚步匀称,进了寝室就一瘸一拐。

倪芝不拆穿都对不起自己智商。

钱媛最近心虚得紧,她也知道倪芝大概是要留下疤,自责又懊恼。但她性格一向如此,不会装可怜,只能做些啼笑皆非的举动。

对她来说,那天没问林致然和倪芝单独讲话说了些什么,已经是破天荒了。

她知道倪芝吃不了什么,忌口一大堆,每天净喝些粥,自己拿了个电煮锅说要给她开小灶。

说她家祖传的大碴粥配方,嗷嗷好喝。

还扬言要给倪芝用电煮锅煮大苞米棒儿。

结果倪芝都没吃着,就被宿管大妈发现了,把她锅给抄了。

钱媛只能自动自觉承接下来给倪芝打包饭食的任务。

等痂渐渐掉了,露出里面新长的肉,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里面新长的肉摸着硬硬的,颜色与周围深浅不一,她那一片就是花的,而且多少有些凹凸不平。

但倪芝见钱媛每天小心翼翼,事已至此,责怪的话她都说不出来了。

她回想自己最近的经历,要不是被人泼水,要不是烫伤大腿。

连陈烟桥都因此同意了访谈。

倪芝也没同她解释,她是当了师姐助理,才去访谈失独家庭,并不是因为访谈他不成才换了课题。

然而倪芝给师姐打了个电话,说了自己不能做助理了以后,她又去了趟医院。

张劲松躺在床上,一只手抓着刘梓欣的手,不断安慰。

“师兄,你怎么样?”

张劲松见倪芝来了,还颇不好意思。

“没事了,就你师姐紧张,我洗完胃直接能走了,非让我搁这儿呆一天观察。”

刘梓欣眼眶里还有泪,掐了他的手,“让你瞎逞能,你一天到晚能啥啊你能?”

她一边转向倪芝,“你看你,来看你师兄,还带啥东西。”

倪芝放在柜子上,“我就意思意思。”

张劲松自从那天被导师骂过以后,憋着一口气,他本来也有学术心,不想被瞧不起。他研究哈尔滨市的拾荒者群体,为了跟那群拾荒者同吃同住,真的进了垃圾场住。

然而他跟他们一道蹲着吃盒饭,吃了一半放在旁边,想去拿个充电器,回来再吃,腹痛如绞。才知道刚才有拾荒者的孩子,拿了废旧电池在手里玩,不小心掉他饭盒里了,又捡出来了。

哈尔滨那几个大医院,医大一院和医大二院,哪个不是急诊都排老长的队。而且h大校医院给学生有补贴,他咬着牙自己打车回了校医院。

好在及时,没出什么问题。

张劲松知道这回把对象吓坏了,不顾倪芝在,还在低声宽慰。

“你自己这个失独家庭不是也这样吗?田野就是又苦又累又难,我好不容易赢得他们信任了,要是放弃,不就前功尽弃了。”

倪芝插话,也说了,她去的何家,被泼了一盆洗碗水。

师兄这个大约是个偶然,什么项目都危险。

等刘梓欣平复了些,倪芝才跟她细说了她了解到的何家,劝她放弃这一家。

走得时候,看见刘梓欣还在一边温柔地埋怨张劲松,一边说下次陪他一起去。

她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大腿上的伤疤。

六月一过,衣服裤子更见薄了。

隔着裤子就能摸出来,轻微的不平坦。

接近夏至,哈尔滨的天亮的越发早。

偶尔还能听见走廊上有人嘟囔,“昨晚玩手机晚了,真是没玩一会儿天都亮了。”

倪芝睡前没拉窗帘,大概是睡得浅,见光就早早醒了。

在牛包铺和食堂里纠结了一阵子。

突然想起来这个时间,赶赶早市正合适。

东北的早市文化,可谓深入人心。

在哈尔滨,少说也有过百家早市儿。

倪芝到的时间正好,这一片已经密密麻麻的是人了。

妇女们大多推着个买菜专用的小推车,东北人买菜讲实诚,不买够一箱子都不愿意走。老头子一般不,早上出门逛个早市儿就当遛弯儿,不见得要买多少东西。

早市是公认价格最便宜的地方,又新鲜又好。

倪芝来得少,事实上也难得起这么早,早市到了八点,就该收摊儿了。

因为早市是没有店面的,都是一个个小贩儿,推了车过来,卖早点的,多数是带气儿的,能现场炸得滋滋作响的油条才香。要不就是能现场摊一个的煎饼果子。还有操着一口东北话,然而写着“正宗南方小馄饨”的摊儿,背后买几个塑料板凳和歪歪斜斜的桌子,就是吃的地方了。

卖包子的就是大蒸屉,插着牌子“猪肉白菜”,围着围裙的胖老板吆喝着,“刚出笼的包子,可喧乎了。”

喧乎在东北话里,是松软之意,常用来形容包子和棉花。

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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