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路聊着不知不觉地到了山下,我见一直走在前头的清徐远远地站住了等着我。
想起那件顶要紧之事,我仍旧不大甘心,于是拉过小铃直接问道,“小铃,你可曾听说过苗疆银蛟一族?”
她心思单纯,不是个能藏事的,我紧紧盯着她,盼着好歹也有些收获,可从她脸上捕捉到的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大约她也察觉到我有些失望,于是道,“我不晓得银蛟族,不然我帮你问问大爷...爷......”
说到最后两字时她露出了心虚,声音也弱了下去。
我顺着她慌乱的视线望去,达久竟不知何时从另一条小路找了过来,眸中凛然的探究和防备令我心头一悸,一闪而逝后却又如常,不见了任何痕迹。
他仍旧客气有加,“早上本想带你们寻巫见草的,可派去的人说你们一早便上山了,倒是我们怠慢了。”
“族长哪里的话,你们实在太周到了些,才不敢再劳烦你们。”我在人间待了这许多年,虚以委蛇的话倒十分信手拈来。
达久又道,“时候正好,便到我那吃顿便饭吧。”
我瞥见清徐肩上背的满满一筐的巫见草,很有些心虚。
已是拿人手短了,又怎好再吃人嘴短,于是忙一个劲儿推却,“不必客气了,我们摘了些...额...野菜,屋子外头又有个灶台可以开火,便不叨扰了。”
达久沉吟一会儿点了点头,“既如此,我便支人送些米粮去。”
见他不再勉强,我这才松了口气与他告辞。小铃也不情不愿地跟他走了,走时还频频朝这边回望。
达久说话算数,刚回了我与清徐那屋,米粮果然便送来了,还顺带捎来了两条活蹦乱跳的鱼,清徐也果然用巫见草吵了一盘菜。
自来了苗疆后他还是头一遭有下厨的机会,我很久未过过嘴瘾,此时自是如狼似虎大快朵颐一番。
吃完后我抱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打个圆满的嗝,心里头亦觉着十分圆满。
圆满的我很是自觉地起身收拾碗筷,清徐坐在一旁很是悠闲地喝水,漫不经心地道,“想来你是打听清楚了,我们待会儿启程离开吧。”
我怔了怔,没好气地道,“这么着急作甚?下午再打听打听,明个儿一早再走吧。”
他没再说话了,只是饱含深意地瞧我一眼。
而我在寨子中游荡了一整个下午,亦被人观赏了一个下午,仍是一无所获。
这般结果令我到了晚间便格外后悔惆怅起来,前一晚的窘迫历历在目,我盯着那张床榻又是尴尬又是为难的,徘徊着不敢去睡。
清徐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我一眼,我呵呵讪笑,“你先睡你先睡。”
他整个人懒懒的,也不再管我,径自躺下的同时依旧空了内侧的床位给我。
眼睁睁瞧着他呼吸逐渐均匀,而却我干仍坐着,内心和眼皮都很是挣扎,挣扎着挣扎着我便一脑袋栽在桌上,竟迷迷糊糊地趴着睡着了。
然如此定是睡不安稳的,朦胧中依稀有个谁轻轻走到我身旁站了好一会儿,似还有低低的叹息。
也不知多久他的气息忽地近了,我身子一轻便彻底醒了。
原是被人抱了起来,我这厢闭着眼装睡,而心中却是甜滋滋的,简直快要开了花。
我这人便是那么容易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头脑的,明明是装作睡得喷香,竟还晓得自觉地伸出一双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脚步明显地一顿,我闷在他怀中感觉到他低笑了一声,胸膛亦随着他的笑声震了震……
额……又丢面子了……我才晓得娇羞起来,身体僵硬,面颊亦不住地发烫。
幸好清徐他无意揭穿我,只假装了不知,轻手轻脚将我在床内侧放下了,而后跟着躺了上来。
我一动也不敢动,却因心神很是激荡沸腾了一番再难入睡。
估摸着到后半夜,直挺挺躺了半宿的我才敢翻了个身,却见清徐恰好面对着我这边,呼吸可见。
我从未在这么深的夜里这么近地瞧过他,清浅淡薄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英挺的面庞上,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覆下一片阴影,微颤着扫去了白日里的冷峻,变得宁谧平和起来。
恍然间我发觉这万年光阴,什么神仙什么郡主的都不过尔尔,最最向往的不过是与枕边这人在苗疆山水间做一对平凡的男女罢了。
就在我怔怔打量他的面容出神之时,身下蓦地传来一声巨响,我很是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欲坐起身来。
然我却坐不起来了,因我同清徐躺的那张床一下子从中间裂了开去,而床下竟是一条暗黑的甬道,一眼怎么也望不到头,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般直将我们吸了进去。
下坠间我抬头望着上方的光点愈来愈弱,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而黑暗却已不容抗拒的姿态吞噬了过来。
从未这般的恐慌,如溺水之人即将错过救命的稻草。此刻却有一只手伸过来紧紧搂住了我的腰身,似是要将我整个儿都嵌入他的怀中。
那是清徐的气息,我瞬时便觉着安全了,一颗心也稳当了许多,不再惶惶不安七上八下。
可下一刻只听得一阵嗖嗖的破空之声,密密麻麻的银针在黑暗中从四面八方朝着我们飞射而来。
变故来得太快,清徐下意识间只来得及用自己高大的身子将我护住,与我抱作一团滚落在地。
此处不知是何处,也不知有多深,以我的目力也丝毫感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