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琰意识朦胧间,感觉好像有人在用手抚摸他的脸颊,那人手掌的温度很低,贴在皮肤上冰冰凉凉的,每滑过一寸似乎都要停留很久,仿佛要将皮下的每一丝皮肉和骨血都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将醒未醒,顾琰感觉自己的身体居然有些热。
他猛然睁开眼睛,对上的却是步渝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别动。” 步渝摁住顾琰,一只手搭在他的额头上。
顾琰愣了愣,这才感觉到自己全身无力,仿佛被人胖揍了一顿,离当场瘫痪只差那么一点。
清冽的灵力顺着步渝的手心传出,经过顾琰的脑门传递到了整具身体。
过了一会儿,步渝将手挪开,顾琰发现自己的身子爽利多了。
所以步渝这是在给他渡灵力?那刚才他迷迷糊糊感觉到的缠绵的抚摸……
顾琰偷偷瞄了眼步渝,那张脸上简直让“无欲无求”四个字见了都要自惭形愧。
都什么时候了,还做春梦!这人跟你可是有弑师之仇的!
顾琰良心发现在心里唾弃了一番自己,很快就将刚才的感觉归结于梦境。
“宗主……”作为一名有幸得到宗主亲手渡灵力的废灵根小修士,顾琰表现出了莫大的诚惶诚恐:“弟子不才,居然在宗主面前失态……”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晕过去,是因为解念心环时强行压榨自己体内的灵力造成的。不过既然步渝现在在这儿给他渡灵力,那就说明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只要能留在步渝身边,即使他如今功力不济,也总有办法……
“宗门里都在传,你故意打伤自己的师兄,就是为了来参加选举。”
步渝的声音依旧清清淡淡,话里的内容却让顾琰心中猛然一凛。
他先是想到那些在流云门院子里被自己教训的熊少年,不过一会儿却又释怀了。纸包不住火,此番选举大会,宗内排得上名号的弟子都盯得很紧,最后却被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夺得了“宗主侍从”的宝座,不平者自然多如牛毛。
现在裴昕的祖宗十八代估计都已经被好事之徒查过一遍了,他打伤鹿灿的事肯定也早就传出去了。就是不知道自己失控时问的那些话有没有泄露。
步渝既然已经开口,要在他面前狡辩是绝无可能了。
顾琰垂头,装着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喃喃道:“弟子知错,只是鹿师兄他强人所难,弟子才……”
“这世上还有人能强迫得了你?”
步渝的声音似乎没刚才那么生冷了,好像还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顾琰有些意外,他前世跟步渝不说多熟,对方的性子却还是基本了解的。这还是头一次,他听到步渝用这种……轻快的语气说话。
“他对你做了什么?”正这当,步渝的声音却又猝不及防地沉了下来。
顾琰计较了下,避重就轻地讲了点。
一来步渝不像他,日常爱好是安慰搂抱梨花带雨的小美人,步大宗主目下无尘,在他面前卖惨没有任何好处,他刚被选为侍从,这时若是表现得太过软弱,只会招来反感。二来若是说得细了,以步渝的敏锐,只怕要瞧出一些端倪。
顾琰自以为计较得很好,只说了点被扒了衣服威胁了两下,他奋力抵抗逃脱,失手伤了鹿灿,连索灵神和烙铁都没提到,步渝的脸色却还是沉了下来。
“日后你就住在这儿,不用回流云门了。”
说出的话没有要把顾琰一脚踢回去的意思,但那张黑沉的脸却让顾琰不得不在意,然而他琢磨了下,愣是没明白步渝在不悦些什么。
他粗略地打量了番新住所的环境,发现这地方比裴昕记忆中的流云门狗窝不知好上多少倍,简直是宫殿和茅屋的区别。
“这里是……”
“九乘殿。”
九乘殿是步渝从小到大专属的寝殿,殿里空房一大堆,但因为步渝素来喜静,所以从不允许第二人涉足,就连他爹,上一任天玄宗宗主,也没在九乘殿里喝过一杯茶。
步渝居然会让他住在这儿?
顾琰心中狐疑,故作惶恐:“这……弟子岂能住在宗主的寝殿……”
“你是我的侍从。” 不知是不是因为外头的日光太柔和,映在步渝那张冰塑的脸上,仿佛也带了几丝戳人心肺的人情味,“不住这儿,日后要如何侍候我?”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但似乎也有道理。左右能接近步渝就好,旁的东西,他现在也没心情深究。
“弟子明白了。弟子日后一定勤于修炼,不负宗主厚望!” 沉重的心思传到脸上,却盛开出了一朵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小白花。
步渝看了他一眼:“别逞强。”
顾琰藏在被子里的两只死死握紧的拳头猛然一颤。
“你身体底子不好,日后若还像昨日在大殿上那样榨尽体内所有的灵力,就会爆体而亡。”
原来说的是这个,顾琰松了口气。
他长活百年,像今日这样孤注一掷的局面不知遇上过多少回,跟爆体而亡、魂飞魄散、死无全尸这些词早就混熟了眼,他不在乎。
他真正在乎的……
顾琰朝步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多谢宗主关心。”
步渝没有再说话,他面无表情地偏过头,几乎是在同一刻,顾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着步渝清冷到几乎没有人烟气的侧影,目光深邃而沉郁。
有了步渝的相助,顾琰恢复得很快。身体刚能动弹,他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