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可惜的是他难得想当一回好学生,有人还不遂他的意。
选举大会翌日,鹿灿死了。
深夜,道清殿内聚集了一堆宗门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好些还是前世被顾琰恶作剧过的熟面孔,那场面比步渝选侍从的排场还要大。
“步宗主!我儿惨死于您那侍从手下,万望您务必还我儿一个公道啊!” 大殿内,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红着眼睛哭诉,下腮上的胡须随着他激动的情绪一晃一晃。
他的身后就是一口纯黑色的棺木。
被控诉成杀人犯的顾琰正站在聚灵椅边,他豪不怀疑如果不是现在步渝坐在那把椅子上,底下这眼熟的老头一定会飞身上来扭断自己的脖子。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被自己踩碎脊梁骨的小子居然是花石谷的少谷主。
花石谷在世间留存了千年,谷民整体修为一般,但山谷后头有大片灵石矿,加上花石谷素来精通炼丹术,这一点即使是天玄宗都要自愧不如,因而包括天玄宗在内的所有数得上名号的仙门素来都要卖花石谷几分薄面,毕竟没有哪个门派会跟灵石丹药过不去。
这也是为何鹿灿修为废成那样,却依旧能在流云门当上掌事弟子,这后门简直就是用黄金砌起来的。
土皇帝把太子爷送来修行,顾琰却把太子的脊梁骨给踩断了,虽说是没要人性命,不过现在人确实死了,全宗门都知道他和鹿灿之前有冲突,这话说出去也没人信。
何况人家爹,堂堂花石谷谷主鹿承都亲自找上门来了。
顾琰眼珠子转溜了一圈,赶在步渝发话前先跪了下来,言辞恳切道:“宗主明鉴!弟子虽然之前因为一些摩擦伤了鹿师兄,但绝没有取他性命!只要开棺验尸就会明了!”
虽然他不知道鹿灿的尸体是什么样,但只要有机会接触,以他几百年来烂在肚子里的那些经验,也一定能探查到他的死因。
尽管他现在只是个小侍从,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都会为了不得罪大金主把自己交出去,但顾琰知道步渝是不一样的。
这人站在修真界顶峰,目下无尘的性子注定他不会追求什么和气生财,自己这个侍从是他刚选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把他交出去。
最好的证据就是他大晚上招了一帮人在这儿开集会,而不是在鹿承进宗门的时候就把自己推给他。
“我儿已死,棺木已阖,岂能因你一句话说开就开,扰他清净?!”
“不是一句是好几句,”顾琰接得顺溜,“何况鹿师兄生前也不是个爱清净的,与其让他闷在棺材里,不如放他出来透透气,以防他耐不住寂寞自己跑出来。”
“你!” 鹿承气得瞪大眼睛。
倒是宗门里一些看不惯鹿灿,或者曾经受过他欺负的弟子暗暗笑了笑。
顾琰嘴角上扬,没多久却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一转头,就见步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嘴角的弧度迅速垂下,顾琰暗道自己大意,险些在步渝面前暴露了本性,人性子冷淡,生平最讨厌油嘴滑舌之辈。
“宗主……”他暗搓搓地叫了一声,企图挽回自己乖巧的小白花形象。
步渝心里不知作何感想,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他俯视着下头咄咄逼人的鹿承:“你想如何?”
鹿承心中一喜,他就知道步渝再如何,也不会听信一个小侍从的话:“请宗主将您的侍从交给我,我要带他回谷替灿儿讨回公道。”
“你想要他?” 阳光落进殿内,将步渝的脸一半湮没在阴影里,有那么一瞬间,顾琰仿佛看到步渝的唇角轻轻勾了勾,神情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森然。
他慢慢走下玉梯,下头明明已经留了一大条可供十人通过的通道,众人却还是出于本能又往后退了退。
鹿承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步渝乃正道第一人,照理来说应该是让人敬大于畏,可是……
即使他现在被丧子之痛所笼罩,身体却还是感到了一阵本能的恐惧。
然而步渝并没有打算对他做什么,而是饶到了他身后,直接一掌拍开了他身后的棺材板。
“步宗主?!”
步渝无视鹿承和一众修士惊讶的目光,对着还站在玉阶上的顾琰道:“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