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具体是怎么打起来的,陈钧已经记不得了。
只知道对方比他们人多,一个两个的都喝大了,手里提着酒瓶,颤巍巍地走来,揶称要教他们几个喝酒。
大晚上的,陈钧怕生出什么事端来,客气地跟他们说不用了。
班长则是烦透了这些人,本想和往常一样装作没看见不搭理他们,可不知谁把手搭到他肩上,他避之不及,眼中的嫌恶也没掩住。
他们混过来,招摇惯了,哪受得了这种嫌恶的眼神?
“怎么着,不给哥们面子?”
班长不动声色地把眼神收回去,没回话。
那人却不依不饶,踢了班长一脚,“跟你说话呢,哑巴了?”
班长啐了一口,“你丫才哑巴。”
“哟哟哟,黄毛小子不学好,学哥们讲脏话。”他拎着酒瓶,笑得龇牙咧嘴。
敌众我寡,班长接连忍下他嘲讽的话语,手紧握成拳,头侧向一旁。
正好对上了吴玄的视线。
顿时,面上挂不住,脸“蹭”地红了一大片,如被火光灼烫过一般。
幸好有夜色遮掩,让人辨不分明。
这时,那人见他握拳却又不敢动作,连言语上也不敢再口出不逊,轻蔑一讥:“窝囊。”
懒得再和他几个计较,转身欲走。
班长被激,握紧的拳头就这么挥了出去。
陈钧应付完人回头,看到班长的拳头就要打在那人身上,那人却脚下踉跄,身子一偏,拳头堪堪从身侧擦过,并未打到人身上。
有些后怕地扑过去,拉住班长的胳膊,眼神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凭他们两个,再加上吴玄一个女生,拼不过他们,那就忍忍别吃眼前亏。
一位倚在摩托上的男的瞧见这一幕,像是被他们之间轮番上演的“好戏”勾起了戏瘾,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趁着陈钧顾着班长那边没法脱身,对吴玄动起了手脚,想拉她去摩托车那边。
吴玄当然是立即反抗,边挣扎边大声呼喊,喊的是陈钧的名字。
班长听见吴玄呼喊,狠狠地瞪了陈钧一眼,挣脱他,又向拎啤酒的那人挥了一拳,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挥在那人身上。
那人被打后,不甘示弱地举起手中的啤酒瓶,就要往人身上砸。
陈钧本就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接二连三的忍气吞声已到达极限,吴玄的呼喊和班长的拳头,唤醒了他体内的烈性因子。他夺过砸向班长的啤酒瓶,猛地往地上一砸,瓶身瞬间四分五裂,玻璃瓶碎成了玻璃片甚至玻璃渣。
周围的人被这一声响惊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马上扭打成一团。
陈钧打得很凶,额角、手臂、腿部都被磕出了血。他把吴玄从摩托男手上解救出来,要她报警,叫人帮忙。
吴玄趁机钻出去,往人多的店走,不想被混混们发现,一个劲地拦截她的去路。摩托男甚至往那边扔了个啤酒瓶,啤酒瓶砸中吴玄的头部,吴玄瞬间倒了地。
陈钧红着眼,恨不得把摩托男摁在地上拳打脚踢一番,也不管他手上拿着什么,直接向人扑了过去。
摩托男倒下的那一刻,脑袋磕到了地上的玻璃片,吃痛地挣开了陈钧。
鸣笛声适时响起,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见这边有闹事的,帮忙报警了。摩托男见势不妙,翻身上摩托准备走人。
其他人也一样,不想闹到警察那留案底,赶紧停战走人。
班长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还了摩托男扔吴玄的那一酒瓶子。他向翻身上车的摩托男也扔了一个啤酒瓶,好死不死地也砸中了他后脑勺。
只见摩托男身子一晃,差点从车上栽下来。他稳住身形,仇视地瞪着班长和陈钧,然后发动车子走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陈钧以为他们顶多要去警察局交代一下情况,当时完全没想到,这次的打架闹事竟然牵扯到了人命。
摩托男在逃离的路上出了车祸,抢救无效后死亡。
车祸原因一是酒驾超速行驶,二是开车前被伤到脑部造成视觉模糊。
脑部受伤,不知是倒地时被玻璃刺伤,还是在车上被酒瓶砸伤。总之,和陈钧他们的打架脱离不了干系。
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摩托男亲属死咬着是因脑部受伤才造成的车祸,班长的父母为了将班长从事故中摘离开来,将全部的责任推到了陈钧的身上。
陈钧找班长谈过话,班长跟他道歉,保持沉默。
班长父母称,高考分数下来了,他能上个不错的大学,不能因为这样的事耽搁前程,一个人担责是担,两个人担责也是担,希望陈钧能理解并成全。
吴玄为陈钧辩解,对方称吴玄是陈钧的女朋友,又有伤在身,说的话作不得数。
多方奔劳无果后,陈钧明白了,对方有权有势,几乎不存在和解的可能性。
*
陈钧平静地叙述完,宋迎却几次红了眼眶。
眼泪再次流下,陈钧伸手提她抹去,笑得很无奈:“哭什么。”
事情过去很久了,如果不是要对宋迎细说,他似乎都已经忘了这一切。
“后面的,还要听吗?”
宋迎摇头,死命地抱着自己腿,“我不想知道了。”
她已经能猜到后面事情的大概发展走向,又何必再让他痛苦地回忆一遍。
“我本来也有错。”陈钧不知是在宽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她。
“你的确错了。”宋迎把头抬起,透过雾蒙蒙的水汽看他,“后来为什么自暴自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