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牡丹仙并非全无踪迹。
烈阳道君绞杀了她一道分身,却没能追到她本体的踪迹。
此时金乌越上长空,驱散乌云,晋阳城上方霞光普照,紫气氤氲,隐隐有虹光,又是新的一日。
晋阳城四季如春,盛产牡丹花,不少花农都以此为生。此时正是红牡丹花开时节,家家户户都摆上了牡丹花,举目望去,四处全都是红艳艳宛如丝绸般的牡丹花,却没有让人觉得富贵,只让人觉得凄美。
应故辞不知为何,右眼跳的厉害,出门乍见到这些牡丹花,心中不安更上一重。
他还不知,他离开后整个苏府会变成何等模样。
“不好了!!不好了!牡丹仙又害人了!!——”
更夫连锣鼓都给扔了,吓得魂飞魄散。
顾遗风眼疾手快,抓住那更夫道:“牡丹仙害了谁?”
更夫缓了半天气,面色惨白道:“城东的李家!满门都没了!”
血流成河,尸山遍野。门上,围墙上,案边,井水旁,四处分布着死状各异的尸体,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中男人全被割下器官,女子皆割舌,不少鸟雀兴冲冲啃食这他们的遗体。
顾遗风也是见了不少场面的人了,见到李家这等惨景,心中都大震,更别说应故辞,被这血腥味冲的呕吐不止。
这夜血与雨交融,连李家的树木枝叶都被染成了鲜红色。
李府中无一人生还。
主院中尸体最多,血河的颜色也最浓郁,烈阳道君神色淡定的踏着烂肉走进主院,顾遗风闭住感官,跟着他走进去。
只有应故辞爱洁,犹犹豫豫了半晌,见到顾遗风都面不改色进去了,只能强忍住恶心走了进去。
主院中并没有想象中可怖,反而很是整洁,像是被人特地收拾过,里面只有一个人的尸体。
是个女人,也是个美人,柳眉杏眼,面若桃花,薄施粉黛,身上穿着火红的长裙,静静躺在榻上,如云乌发间簪了一支还沾着新露的牡丹花,就像是对他们赤裸裸的挑衅一般。而那宛如醉卧的美人远远望去也宛如一只春日盛开的红牡丹。
应故辞见此景,眉头猛地一跳:“是那牡丹仙!”
除了牡丹仙,没人会这么做了。
烈阳道君道:“此人是何人?”
应故辞当然不知道,但他随手就揪出来一个在李家门外探头探脑的人。
这人身材短小,被应故辞一把揪出来,吓得屁滚尿流。
“好、好汉别、别杀我。”
应故辞皱眉道:“你是何人?来自何方?”
这人勉强吸口气道:“小人是隔壁陈家的仆役,叫、叫陈二,家主、家主让我出来看看李家出了什么事情……啊!——”
这陈二刚才探头探脑没注意,现在反应过来,看到这尸山血海宛如地狱的李家,吓得面色全无,差点晕死过去。
顾遗风指着那盛装女尸:“你可知这是何人?”
陈二吞了口唾沫,仔细瞧了瞧,犹犹豫豫道:“好像是李家老爷刚刚纳的小妾周氏,据说才十八岁,漂亮的像枝花一样……”
应故辞闻言心中一阵恶寒。
顾遗风又问:“之前几个被牡丹仙打扮过的女尸都是如此吗?”
“大、大概吧……”顾遗风沉稳的气质感染了陈二,他慢慢冷静了下来,挠挠头道,“不过小人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
应故辞心知这人不过凡夫俗子,并不知道内情。
不过这头绪竟似乎断在了这里,难道以后都要等到这牡丹仙杀人后他们才追过去?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抓住她?
就在他沉思时,忽而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
“顾大哥和老伯伯可在这里?”
灰白墙头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
苏清鸢坐在墙头,笑盈盈注视着顾遗风。
顾遗风之前曾和她说过自己姓氏,又说烈阳道君是自己长辈,苏清鸢就当不知道。
尸山血海里,她坐在墙头,裙角绣鞋都染着脏污,脸颊上旧有伤痕还未痊愈,却干净剔透的像是一块水晶,隔壁陈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枝荼白杏花,清灵灵水润润,簇拥着她,也不知是那花还是那人更想要人放在心尖上疼。
顾遗风看到她就忍不住弯了唇角:“你怎么过来了?”
苏清鸢笑眯眯道:“家里忙成一团了,想想我之前好歹也是个修士,就过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说着就要跳下去,顾遗风眼疾手快,察觉到她落地的那片地方不对劲之处,赶忙上前道:“小心点。”
恰是横抱住了她。
原来苏清鸢落脚处横亘着一个李家仆从的腐烂了半截的尸体,因为视角的原因,苏清鸢并未察觉。
苏清鸢落在顾遗风怀里,先深深吸了一口顾遗风身上十分好闻的草木香气,头一歪就靠在他怀里,盈盈笑道:“谢谢顾大哥了。”
顾遗风却怔在了原地。
他因为从小修道,很少与年轻女子这般亲密接触,再到后来更是清心寡欲,出道这么多年亦有不少妖媚的鬼怪试图勾引他,他皆是无动于心。
可是只是抱住苏清鸢,便让他心跳加快,少女身上、青丝上传来的幽香无孔不入,让他浑身燥热,他恨不得把这烫手山芋立刻放下,又舍不得这般缠绵意味。
“我去!我们晋阳城还有这等美人?!”陈二见到苏清鸢真容,顿时目瞪口呆。
他自认也算是见识广的了,也没记得那家有这么娇俏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