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半年前,就有路过荒坟的路人惊恐地说见到有一位穿着破破烂烂的红裙的女子在那里游荡,乌发如云,头上簪着一朵华贵艳丽的牡丹花,脸上身上却都是猩红血迹,隔得远了看不清那女子容貌,只能借着冰冷月光,看到她窈窕高挑的身姿和飘扬的染着血的红裙,双脚赤裸悬浮在半空中,也没有影子,确实是鬼不是人。万籁俱寂的夜里,她似是在吟唱,嘴中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嘶鸣声,见到人也是冷冷飘过去,既不攻击也不说话,仿佛没有见到那人。
传言的人多了,就有一个自诩fēng_liú的好事者试图一探究竟。此人姓池,单字一个琛字,是个落魄的穷书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那些奇书看多了,竟一心认定了这女鬼乃牡丹仙子下凡,那夜里就挑着一盏破裂的游灯大胆前去荒坟,恰好就碰到那女鬼夜游。
月光下牡丹仙茕茕孑立,后来人都不知道那女鬼是不是生的国色天香,但池琛确实是第一个死在这女鬼手上的人。
“为何就能判定池书生是死在牡丹仙手中?”顾遗风好奇道。
王伯摇摇头,神秘道:“公子你有所不知,这牡丹仙杀人有一个习惯……”
原来第二日一早,有人路过这荒坟时,就见到郁郁柏树林中,池生已经冰冷的尸体。
池生心脏被那女鬼一爪子取走,心口空洞洞的,心脏则扔在了尸体外面,找到时林中鸟禽已经争相啄食那池生心脏。来人不忍,就寻人为池生收殓,这时才发现,池生下、身器官也被割下。
王伯说到这时,都觉得下、身一凉,痛惜道:“当时大家都传言这池生生前负了这女鬼,女鬼才来寻他索命,还割了他那玩意儿。后来才发现并不是如此。”
也许是那牡丹仙另有冤屈,也许是那牡丹仙吞食了池生心脏法力大增,从这池生之后,那女鬼竟相继作乱晋阳城,晋阳城先后四家都惨遭这女鬼毒手,所经处尸山血海,少有活口。
“唯一那个活下来的就是宁家的柔柔姑娘了,她是个又聋哑又瞎的姑娘,虽然是个小姐,但宁家老爷夫人都不喜欢她,没想到只有柔柔姑娘活了下来。”
牡丹仙第一个灭族的家族就是晋阳城的宁家,宁家也算是官宦世家了,祖上出过好几个高官,在这晋阳城也是地头蛇一样的人物,结果牡丹仙一夜之间灭了他们住宅中所有老老少少,除了那个宁柔柔,其他人无一活口。
那时候宁柔柔躲在水缸里,却因为三感不通,什么线索都无法提供,甚至当人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无聊地在水缸里面数石子,也许是被欺负的多了,这孩子稀奇地安静和沉默,除了肚子饿了身体没什么大碍。不过现场的尸体也够一些人揣测了。
“对于女子,牡丹仙会割下她们的舌头,好看一点的,牡丹仙会亲自为她们穿上用她们鲜血染成的红裙,有时还会为有些尸体重新梳妆,在女尸发间簪上新摘的牡丹花,那脸白嫩嫩红彤彤的,十分好看;对于男子,牡丹仙会像对待那池生一样,取出心脏割下器官扔在树边喂鸟禽。啧啧啧,这手法太过可怕了……”王伯不断摇头晃脑,这时候窗外大雨敲打着屋檐上的砖瓦,不知道是不是为那些惨死在女鬼手下的人哭泣。
“再到后来,林、黎。倪家相继遇害,并且都没有留下像宁柔柔那般的活口,其中林家、黎家都是晋阳城中的小门小户,一家也就五六口人,上个月刚刚惨死的倪家则是商户,为他们家老太太庆生,没想到就……”王伯十分尽职尽责。
烈阳道君摸着胡子,嘟囔道:“我的老祖宗嘞,这可真是有些麻烦了……”但凡是这种厉鬼,杀的人越多,法力越强,这才不过几个月,死在这牡丹仙手中的人已经近百,此时如果不捉住她,将来恐怕就要成为为祸一方的鬼王了。
苏清鸢适时倒上一杯茶,望着窗外池塘被雨水打的发黄的残荷,敛容道:“如今这雨今晚怕是不肯停歇了,两位贵客如果想要驱鬼,不如明日放晴了再寻找牡丹仙踪迹。”
这时候天边炸起一声惊雷,银白闪电划破天际,她姣好的容颜刹那间被电光照亮,皮肤雪白,眼眸明亮。她一举一动都从容不迫,言行中更对他们两人能够制伏厉鬼毫无怀疑,烈阳道君眯着眼睛,手中不断转着那两粒骰子,心中疑窦丛生。
这两粒骰子,正是他本命神魂。
修真界以非武器类神魂出名的修士并不多,烈阳道君就是其中一个,苏清鸢上一世也是因此而拜入烈阳道君门下。
“苏姑娘,老夫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苏清鸢故作不知,微微一哂:“您在说什么?”
烈阳道君掷出手中骰子,骰子在半空中一转,回到掌心时恰好又是一个六点。
他忽然呼吸急促了起来,瞳孔骤缩,“嗷”地叫了一声。
“你姓苏?苏,江阴苏家?我的老祖宗嘞,你莫不是九霄仙宗苏景辉之女,当年那个人人都知的天才苏清鸢?!”
“你怎么会沦落至斯?!”
又是一声惊雷炸裂,急雨如梭,淡红杏花葬于泥泞。风过长林,敲得窗棂咚咚直响,又仿佛打在人心头。
怎会沦落至斯?
当年那个被各大宗门竞相追捧的一代天之骄子,怎会变得如此,居于陋室,衣衫破旧,面目全非?
苏清鸢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她轻轻地卸下了自己的面巾,露出那张原本应该皎洁无暇的脸蛋上,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