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问张炭头:“这五个人的供词可信吗?”
张炭头实话实说:“五个人到现在都没有见面,我都是分开来审问的,应该是可信的,只是我不明白燕戈焕为了什么?我查看过当天的客户名单,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没有大人物在酒肆用餐,燕戈焕完全没有必要露面。”
杨志颔首说:“那么就是为了见人和传递情报,只是他们完全可以设计在外面的什么不起眼地方,鱼羊鲜酒肆里人来人往,不是一个好的地点;除非是某个人在酒肆中出不去,燕戈焕、郭柟不得不到酒肆之中。出不去,不外乎是伙计、厨师、歌女,这些人只要客人一上,就根本无法离开。”
大宋的酒肆都是以汴梁樊楼的做法为标本,纵然杨志在其中加了点自己从现在带来的东西,但是依旧改变不了这个时代的饮食习惯;好的酒楼好的服务,除了自家的酒菜外,帮忙的闲汉和助兴的歌女是必不可少的。闲汉还好,毕竟只是客人的帮衬;但是歌女几乎就是驻店的那种,外面的歌女是绝对无法在酒肆里讨到活的,那种隐隐然的做法绝不是杨志一个人可以改变的。
所以鱼羊鲜酒肆和其他的大酒楼没有本质的差别,客人一满,靠酒店生活的歌女是无法走开的,但是闲汉还是可以自由出入;既然燕戈焕非来不可,那么是可能是在伙计、厨师、歌女三种人当中。这些人只需要把燕戈焕需要的消息放在预先说好的某个地方,燕戈焕等人根本不需要在一个地方逗留时间很长,就可以很顺利地拿到东西。
张炭头一声苦笑,鱼羊鲜要不是杨志的生意,他早就开始一个个询问了,今天还是老板娘公主赵缨络查账的日子,张炭头怎么敢耽搁那些管事的;杨志分明也想到了,赵缨络一到,秦州的大小商号的掌柜在今天都要去见赵缨络,不过杨志不担心赵缨络会成为燕戈焕的目标,林冲、朱智卿等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兴许赵缨络身边还有宋徽宗从市井调来的高手。
“目标应该在梁寻、种彬、朱武三人当中,有没有问过他们的安排,这几天都要见什么商人?”杨志思索着问道,如果是权贵,燕戈焕就不需要装扮成商人,除非他对吉五六产生了怀疑;杨志心中警兆顿起:“吉五六身边有没有人?”
“公孙胜先生在那里。”张炭头有些无奈的说道,他也是刚刚知道吉五六竟然是杨志的一个暗桩,还是李士宁的弟子;这说明杨志平时的时候还有刻意回避着他人的举动,就是石摩劼和自己都不知道,当然,杨志坐在这个位置上,做一些安排是正常的,但是张炭头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56
“公孙胜很快会离开那里,你立即安排足够的人手去保护吉五六,朱武和石摩劼刚刚接了一批人进来,他们兴许会有另外的安排,你就不用管了。”杨志站起来说:“我这就去监军司,要求范致虚过问此事,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交代,我会告诉范致虚,我不保证陈正汇的安全,必要的时候甚至逮捕陈正汇。”
如果陈正汇不是景王的人,那么杨志今天这个举动就有些冒失了;但是陈正汇从不忌讳自己贴着景王的标签,那么不管杨志怎么做,在其他人的眼里,完全就是杨志已经不愿意再忍受陈正汇的小动作,至于陈正汇到底做了什么并不重要。
张炭头其实在鱼羊鲜就发现了一点不对劲,赵缨络安排查账的人多了一点,有的人一看就不是这方面的人;现在听杨志这么一说,便明白是刚刚进城的那批人。张炭头立即点头说:“师兄放心,我会盯着这个案子。”
范致虚见到杨志感觉很奇怪,赵缨络都到了,杨志的心思还不在婚礼上,还在亲自过问这些小事;等听完杨志的叙述,范致虚便明白,杨志的忍耐心已经快到极限,很可能趁着赵缨络的到来有所动作。不过范致虚不能答应杨志,也不能随意找个理由就置身事外,身为润州在陕西的负责人,范致虚必须保持朝廷的尊严。
范致虚请杨志等一等,立即让人找来陈正汇;可惜陈正汇并不是一个真正受过训练的人,沙门岛监狱虽然给了他不少读书人没有的江湖经验,但是面对杨志显然不够。杨志看见陈正汇,问话的时候已经暗地里下手,运功逼迫陈正汇,让陈正汇还没有开口就感受到说不出的压力。
所以陈正汇回答问题的时候说话很慢,但是这种慢与陈正汇平时的口若悬河形成鲜明的反差,在监军司同事的眼里,就是陈正汇心虚。哪怕陈正汇再否认,五个人的供词都说明燕戈焕是他请进去的人,燕戈焕从金国过来并没有什么,问题是这家伙要刺杀秦州的大员;杨志还在火上加了一把油:“当然,我们获得的消息也许是烟雾弹,但是不能排除他有刺杀郓王的可能。”
包括范致虚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难怪杨志非要陈正汇说实话,刺杀杨志等人可能是金国的复仇行动,但是刺杀郓王赵楷就很难说景王参没参与;首先景王有这个动机,其次陈正汇作为景王的爪牙不排除有参与的可能。范致虚有点相信杨志的怀疑了,紧张地问陈正汇:“陈大人,这件事错综复杂,从我们的角度不能不澄清,如果是误会,赶紧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陈正汇依旧能感受到心头被东西压着,呼吸有些困难地说:“我其实不认识这个人,他自己说是贩卖牛羊的商人,但是他带着郑亿年的书信,说是让我请他在鱼羊鲜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