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主座的就应该是张叔夜,闻言笑着摇头说:“谢先生,你是蓝从熙的人,我们之间不需要耍这些心机,我实话,我不反对招安宋三郎;现在青州知州曾孝蕴、沂州知州蒋园都已经挥师南下,宋三郎能在这时候选择归顺朝廷,对他个人、对大宋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可是我不能留下他们。”
一阵雷鸣闪电,大雨比刚才更加狂暴,雨水翻滚着从瓦面洒落,像一堵没有尽头的水帘注入台阶下的排水沟;杨志的每根头发都在淌水,但是心中更加豁亮,来的正是时候,张叔夜和谢石刚刚说到关键的地方。谢石的声音再度飘起:“大人准备杀降,想和白起一比?“
谢石这一问相当有力,也相当胆大;但是宋朝人相信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之说,要不然宋三郎怎么号称替天行道。谢石也相信张叔夜不会莽撞,自古杀降的将领,最后基本上被带上屠夫、恶魔的帽子,战国时秦国名将白起就算是盖世的名将,长平一战杀降为秦国解决了大问题,但是恶名还是白起来背,晚年以违抗王命被杀,其实不乏当时天下声讨白起的压力。
张叔夜毫不为然地说:“谢先生认为我该怎么向朝廷交待,宋三郎特地跑了上千里路来投奔我?”
杨志明白了张叔夜在担心什么?宋三郎纵横河朔十几个郡州,和王焕、曾孝蕴、蒋园都在交战中,面临谢石和自己的两次招安都没有投降,眼巴巴跑到海州来投奔张叔夜,张叔夜很容易被政敌攻击与宋三郎早有勾结,甚至被诬陷为宋三郎幕后的真凶。谢石微微一笑说:“小人有一个计策,供大人参考。”
“请讲。”张叔夜也晓得谢石不容易,在盗贼军中费心费力;谢石缓缓说:“宋三郎不能攻下沐阳城,那是大人的辖区,会对大人不利;但是宋三郎可以前来抢劫海船,对外说是准备退入苍梧山,然后大人擒下宋三郎的心腹,宋三郎为义气而投降。”
张叔夜手下的两员大将张大了口合不拢来,张叔夜脸上也出现惊诧之色,沉默片刻说:“我和童太尉素有来往,可以推荐这支人马前往杭州助战,但是军中家眷要留在海州,另外需要一百个十恶不赦的歹徒向朝廷交待。”
谢石立即反驳说:“被逼造反,哪来的十恶不赦,不过在打下青州等地确实有人烧杀抢掠,需要清除出队伍,张大人,三十六个。”
呼延灼点点头说:“宋三郎军中有歌谣,来时三十六,去后十八双,若还少一个,定是不归乡。”
张叔夜点了点头,问谢石和呼延灼:“你们都不是宋三郎的铁杆心腹,这件事能做主吗?”
房间里的情景诡异之极,张叔夜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兴许在谢石二人心目中,宋三郎的手下死掉一些毫无问题,但是这件事要宋江答应。谢石连叛军的头领都算不上,呼延灼只能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大人,这件事可以不和宋三郎说,等宋三郎归顺后,家眷到了海州,不容他不答应。”
呼延灼不仅是对宋三郎有抱怨,而且也要在张叔夜这样的大人物面前,表明自己和流寇不是一条心;张叔夜颔首说:“早就听说将军忠烈,这段时间在流寇军中委屈你了,谢先生,呼延将军就不用回去了,你就和宋三郎说,被我扣为了人质。对了,你们怎么和伊势羽一起来的?”
伊势羽留着:“我是来给大人献宝的。”
对面年纪轻的武将一击掌,一个穿着银丝长裙的女人走进房间,灯光下,女人面色娇媚,戴着的钻石手镯、腰带闪闪发亮,长裙上银色的花纹随着女人的步伐在颤动;当女人像蛇一样地跳起舞后,身体丰满的曲线随着舞姿而扭动,包括张叔夜,似乎一时都醉在观舞中,几至浑忘了要谈论的正事。
谢石的的掌声骤起,众人这才醒觉过来,杨志却大吃一惊,因为他发现了谢石不一般的气机,那种玄门高手才有的气机;雨似乎小了点,杨志心生警觉,立即屏住自己的呼吸,张叔夜这样的人物身边,一定有武林高手护卫,但是室内六个人,没发现这个人,那么这个人很可能在屋外巡逻。
屋内张叔夜已经朗声道:“伊势羽,这样的礼物本官消受不起,你要是想换什么,不妨与谢先生交易。”
伊势羽操着不熟练的汉语说:“大人,您也知道,这些船其实并不是我们日本的,都是高丽的船只,船上都装满了从高丽运来的货,要是在战火中毁坏了,我们可承担不起。我知道,对于海州来说,这只是九年一毛,还望大人体恤,到时候有所赔偿。”
张叔夜沉吟片刻说:“我可以同意你们把货在海州下下来,运往汴梁,由海州官府出具文书给汴梁的市舶司;不过船只本身,谢先生,若有损失,就让宋三郎赔吧。”
张叔夜的态度很明确,宋三郎抢掠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抢劫了多少金银财宝,十一艘船又不会全部坏掉,最多坏掉三五艘,宋三郎绝对赔得起。谢石起身答应:“没问题,我来和宋三郎说。”
杨志听到谢石起身,脚步轻无声音,但是呼吸声却是朝着自己的方向慢慢靠来,龙雀刀有了微微的震动,杨志顿时心中大惊,用内力控制住刀不发出声音;杨志敢确定,在陈广房间等着自己的就是谢石,而刚才龙雀刀的震动肯定也引起了谢石的注意,杨志当即立断,准备撤退。
台阶那边,也有四五个巡逻的士兵走过来,其中一个人的脚步声匀称深厚,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