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又是夜晚,明明头顶上有轮皎洁的圆月,可是并没有几个人愿意进山,大部分都是守在山下。
跟着方老四进山的,除了吴颖和她的公婆之外,还有几个人,是柳姓的叔伯兄弟。
山上多的是杂草和藤蔓,才走了一会儿,十来个人脚下已经不知道被绊了几次了。那些高枝儿的藤蔓缠到脸上,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挠,越挠越痒。
还不到山腰,柳姓的叔伯兄弟都打起了退堂鼓,“我说这样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山范围这么大,谁知道我们进山的位置就正好是豺进山的路呢?”
这个话一出来,不用多说,都知道这人想下山回去了。
另一个立即附和,说得比他还要婉转些,“按说我们还得继续找下去,不过小颖啊,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是不是豺啊,万一不是,是坏人,我们还是得下山报警才对吧?”
“对对对,下山报警,下山报警,这年头,人比动物还要多,怎么可能有豺呢?这个方老四,就会胡说八道。”又一个插话说道。
吴颖委屈地答道:“真是一个大狗。好大的一个狗,跑起来好快的狗。”
“你看看,你看看,我说就不是豺嘛,这个方老四,唉,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难怪他一辈子打光棍儿。”又一个人说了起来,言辞直接挑衅方老四了。
方老四那个恼火啊,可是他一个人身单力孤的,自己又不被自家子侄看中,把他当作一回事儿,于是也只能吃瘪。
方老四哼了一声,“得,那我们就回去吧。”
人家的儿子,自然有别人家担心。自己好心没好报,索性就回去了吧。
方老四也不敲锣了,自顾自地回转身往山下走。
后面的人转头往回走,自然比他还要快,这么一转身,后队作前队,方老四反而被落到了后面。
吴颖当然不想回去,她迟疑着,既想上山,可是一个人,她怎么也不敢孤零零地走上山去,“四叔,我们,我们就这样回去了吗?”
方老四叹了口气,“你说是大狗,当然就是大狗了。”他实在不想多说了。生生的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好在也是有贴的经验了,要是换个没有贴冷屁股经验的,只怕这会儿得骂娘了不是?
方老四朝着山下走,也不管吴颖是什么感受。
吴颖和她的公婆落在了最后,一家三口哭哭啼啼,也着实没有什么好办法。
方老四走着走着,心里生出了不尽的怨气,他拿起锣锤,重重地敲了一下锣,然后清了一下嗓子,“我手执钢鞭将你打。”
这声唱,尾音袅袅。方老四有意拖长了音,生生地把那口怨气给出了。
山下的人群已经散了,各归各家,各找各妈去了,所以也没有几个人欣赏到方老四那惨绝人寰的唱腔。
方老四得意地晃着脑袋,再走几步,就下了山,却看到走在前面的柳家叔伯站在了那里,一个个怪异地看着自己。
“你们,你们怎么啦?”方老四纳闷了。
要说风采,我年轻的时候还有点儿,现在上了年纪了,哪有什么风采可言啊?你们这样痴痴地看着自己,难道说,说我唱腔依旧,风采依然?
“方老四,你回头,朝天上看。”有人向方老四叫了一声。
“回头看天?我有病啊?”方老四这才明白自己会错了意,哪是自己有什么风采啊,人家是在看天。
咦,看天?天有什么好看的?
方老四转过身去,朝天上看了一眼,天上没有什么异常啊。他正要说什么,冷不丁看到山巅上,那轮圆月之下,那棵大树之旁,一个黑影正仰着头,朝着那轮圆月。
那个黑影,分明就是一条大狗。
“大狗?不,真是大豺。”柳青的一个老人咕哝了一声。
“真是大豺?豺就长得狗样子?”年轻一点的没看到过豺,当然奇怪了。
“对,就是豺。狗的尾巴是朝下的,能摆动。豺的尾巴是硬的,竖着朝下,你们看。”那个老人又说了一句。
“好像,好像是这样。”年轻人们就像找两副图的区别似的,很快找到了不同点,一个个变得兴奋起来了。
方老四目光直直地看着黑影,他把刚才那番对话一字不差地听到了耳朵里,简直有种想哭的冲动。
发现豺了,村民们发现豺了,这回不会再有人说我胡扯八道了吧?
吴颖一家三口也从山中走了出来,看到前面一帮人不走了,有点儿奇怪。
这时,山顶上的黑影忽然动了,它朝着树的方向走了几步,跟着,那豺居然爬上了树。
“哦呜,哦呜。”山上有了叫声。
但显然不是山顶上的那只豺发出来的。那豺看上去距离方老四他们很近,其实距离并不近,少说也有八九百米的高度,甚至还远远不止。
“豺就是这么叫的?”一个年轻人问道。
刚才的声音粗厉,有余音,比起方老四的唱腔来,更让人心悸。
“豺,真是豺?”吴颖一下子瘫了,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求求你们,再上去找吧,再上山找吧。”
她的公婆也看到了刚才豺上树的那一幕,不等别人说话,她的公公先说了,“山顶有豺,还有别的豺在叫唤,我们这些人就是上去了,也怕是冬冬救不回来,白搭了这么多条命。”
吴颖听到这话,愣了,也不哭了,“那,那该怎么办?难道冬冬,冬冬就不要了吗?”她后面的话,显然是对自己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