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玉见江飞白选了这匹马,心里一动。
这匹马虽然耳朵紧凑短小,鼻子肥大,但是眼下肉不丰满,前腿腱肉发达,虽是良驹,然而性情暴烈,不好驾驭。
自家大人说过,江飞白应该不会骑马。
庆玉抬首打量了江飞白一眼,只见他的一双眼睛此刻灼灼地盯着黑马看,似乎正在思考上马的方式。
果然不会。庆玉复又垂下头。他武艺高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庆玉不动声色,也不出言提醒,一副请君自便的样子。
江飞白绕着马打转,他想了想,双腿一蹬,凌空跃起,一把坐在了高大的马上。
庆玉睁大了眼睛。
黑马刚刚吃完草料,此时正眯着眼睛悠哉游哉。突然感觉背上一重,这黑马一惊,登时长嘶一声,马脖子使劲往后仰,前蹄子往上一抬,“啪哒啪哒”满场疯跑起来。
江飞白的心漏跳了一拍。
冷冽的秋风化作了刀子,不要命地往脸上刮。黑马一颠一颠狂奔,江飞白骑在马背上一上一下地颠簸,直要把五脏六腑都颠了出去。
他的一双手顿时变得汗津津,不由攥紧了缰绳,凭本能伏下身去。
庆玉在一旁看着着急。大人看重的人选,若出了事可不好交代。他伸长脖子望过去,只见不远处那黑马疯狂地跑着跳着,不把江飞白甩下去决不罢休。
庆玉搜肠刮肚,紧急之下大声喊道:“公子!放松缰绳,摸马脖子!”这庆玉也是个半吊子水,他凭着记忆想到这两个,不管不顾就喊了出来。
放松缰绳我就摔死了!江飞白暗骂,抿紧了唇。
黑马见背上之人迟迟甩不下来,更加暴躁地跳起来。
江飞白手一松,差点就滚下马去。他心有余悸,越发攥紧了缰绳,想了想,还是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慢慢地抚摸起马脖子。
此外凭着这马怎么跳着颠着跑着,江飞白只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使出浑身解数紧贴马身。
过了将近一刻钟,不知黑马是跑累了,还是持续不绝的安抚起了作用,它终于稍稍平静下来,四条腿慢慢迈着,在场上走了起来。
江飞白已经大汗淋漓,心跳如鼓。
庆玉松了一口气,此时才敢走上前去。
出了这么一个岔子,庆玉也不敢再卖关子。他强笑着对江飞白说道:“奴才是此次的主考官高毕高大人派来的。大人素有爱才之心,见公子需要一匹马,特命小人在此等候。”
江飞白诧异地扬了眉。
他没有忽视庆玉刚才的第一个自称是奴才,后来似是自觉不妥,又改了回来。虽说这两者都是贱称,但奴才一般多是在主子跟前的自称。
他坐在马上笑道:“多谢高大人。此次惊马是我自己不察,和你无关。”
庆玉长舒了一口气。自家大人那性子,面上笑脸相迎,背地里的手段却是再阴毒不过了。他虽是大人亲近的随侍,却并非他的心腹,更加不敢惹怒了他。
江飞白看着庆玉这个样子,对主考官大人的性情有了一点了解。他只作不知,话锋一转就问了句:“只是不知高大人何以如此神机妙算,知道让你在此处等候?”
庆玉心里咯噔一下。
为什么他在这里?自然是因为大人早就派人去各处客栈,要掌柜的说他们无马啊!
只是这话,庆玉不敢开口。破坏了高毕的计划,他就是一个“死”字。
庆玉捏了一把汗,谎道:“此次武举,围起来的场地太大,附近没有什么好客栈。养有好马的客栈都在城内繁华之地。因而大人猜到公子会来此处,才命小人前来。”
江飞白眯了眼。按理说,他一个连骑射都不会的举子,对重臣的仆役理应礼遇。但庆玉方才的表现让他不喜,加上高毕无缘无故表现出了亲近之意,他不是个愣头青,一门心思就往里钻。
此地的客栈是不是真如他想象的做了手脚,事后一探便知。江飞白打定了主意。
庆玉在一旁觑着江飞白。
做奴才的,别的本事没有,但察言观色都是一等一的。此时庆玉见江飞白的表情平静无波,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不由收起了轻视之心。
想到高毕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庆玉猜到,这个叫江飞白的,在此次武举中不说夺魁,起码也会十分出彩,日后前程怎么也不会小。
因而庆玉谄笑道:“此处的三匹马都算不得良驹,性情暴烈,让公子受惊了。大人府上还有好马,不如小人派人去牵来?”
长这么大,江飞白很少接触到做奴才的,不明白庆玉怎么突然态度大变,从高高在上,到公事公办,再到现在的毕恭毕敬。
但江飞白深谙人心,不管高毕的目的如何,他现在的确非常需要这份助力,当下不再遮掩,直言道:“我不通骑射。别的不需要,只请高大人为我找个骑射师父来。”
庆玉知道江飞白不会骑马,但没想到他这么单刀直入。他很快地遮掩住惊愕的神色,笑道:“公子稍候,奴才去去就来。”
在江飞白面前自称奴才,庆玉已经完全不觉得委屈了。就连朝堂上的很多将军,都只是莽夫而已,但这江飞白,倒让他看不透。日后前途,谁可知呢。
在对主子忠心耿耿之余,能多和达官贵人打好关系,这是最好不过的。
不过两刻钟,庆玉就带了个褐色短衫的男子过来,还拎了一个红木雕花食盒。
江飞白一直紧绷了神经观察庆玉,此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