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的控诉声声泣血,凄楚怨毒的声音回荡在房里,让人不禁汗毛倒竖,直觉这里面蕴含了惊天秘密。
许清菡不禁与江飞白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俱是含着疑惑。
许清菡岂能不怨恨她?但转念一想,她兴许果真是另有隐情。便忍耐着抚慰春桃一番:“你且静下心来,听我说两句。一则,你虽然做了对不起二舅母的事,但她也没有给你胡乱配个小厮,更没有把你发卖给人牙子,而是细心寻访了旺儿。旺儿这人老实,连外祖母都觉得好。从这点看,我们并没有对不住你。”
她略静一静,见春桃面上不忿,但并没有反驳,这才徐徐往下说:“二则,当日我们心急,自然就无从听你理论。如今你不妨敞亮了告诉我,凭什么说这孩子是二爷的?你可有凭证?”
春桃横眉竖眼,声音有几分尖利:“我哪有什么凭证!自从被配给旺儿后,我日日做些粗活。那日夜里,黑灯瞎火的,他喝醉了把我强上,我一个奴婢又有什么办法?当日不过想找他讨个说法,未曾想他连这个都不肯给我。”
许清菡半是吃惊半是冷笑,万万不信二郎会做下这样的事情:“我且问你,黑灯瞎火的,你可看清了?”
春桃梗着脖子道:“我虽然没看清他的脸,但衣袍却是看得真真的。除了二爷,谁会穿那么好的绸缎?”
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失了清白,许清菡本该大发恻隐之心。可是想到春桃为了报复竟去告密,使程氏差点掉了孩子,心里的怜悯就被一点一点收了起来。
她抚了抚袖子,淡声道:“一来,你背叛舅母在前,背叛刘家在后,我就不该帮你。二来,你心中存了欲念,这才有了你以为的‘真相’。在刘家,穿上好绫罗的还有大爷,你怎么只是咬着二爷不放?不过是借着二爷,好翻身罢了。三来,你也并不如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当日你收好包裹,盛装追来,真的只是讨个说法吗?不过是骗人的鬼话罢了。”
春桃坐不住了,她猛的站起身,冲着许清菡嘶声喊道:“是二奶奶善妒!我不过是想做二爷妾室。若她早早允了,又岂会生出这么多事端?我连孩子都有了,她仍是容不下我!”
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将自己的失败和不幸归因于别人,以此获得可怜的自我安慰。
许清菡敛眉,伸手端起一杯茶:“一码归一码,待外祖母回来后,我会请她把这件事情查清楚。该罚的,也会一并罚了。”
说完不再看她,只垂眸慢慢吹着茶末。
春桃呆立了一会儿,还待说些什么,却被许清菡堵得哑口无言。她盯着许清菡看了一会儿,慢慢笑道:“话都被表小姐说尽了。只是我这里还有一句话:听说高家大爷不仅是色中饿鬼,还最喜虐杀,前头已经死了两个老婆,个个死状凄惨。春桃在此祝表小姐新婚欢愉,合家幸福。”
甜蜜的祝福被说出了恶毒意味。不待许清菡说什么,江飞白已厉声喝道:“混账!”
高介明是什么人?是潮州城的恶霸,一人纳了一百八十房小妾。连嫡妻都被作践而死,这些小妾们又有几个是心甘情愿跟着他的?当日,他肯许给许清菡正妻之位,也不过是垂涎她的美貌罢了。
江飞白只觉得心里有几分疼惜和失落,又暗恨春桃刻意挑起不快。他低声对许清菡道:“你放心,我不会让高家做出这样的事。”
说着又冷声对春桃道:“她们有恩于你,你非但不感激,反来恩将仇报。你家表小姐的婚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你非说出这种话,不过是让自己更加丑行恶状。”
春桃冷笑两声,见江飞白疾言厉色的样子,自以为目的达到,冷哼着甩身便走。
许清菡失神,青葱食指无意识抚着杯壁上的花纹。这一年来,她实在经历了太多,扑朔迷离的投毒案、至亲父母的生死未卜、岑伯懿的骤然离去、高介明的调戏、程氏一家对她的恨……
而这一切,都是从投毒案的阴谋开始的。想到这里,许清菡心里一突,急声问道:“你方才说调查出了眉目?你知道些什么?你常在京师,可知道岑伯懿这个人?”
江飞白正要开口,突然一个中年生员走了进来。
此人穿着蓝衫,满脸凝重之色,大冬天的,竟出了满头的汗。他匆匆扫了许清菡一眼,便低头禀道:“大人,潮州太守逃了!”
江飞白惊得站起,他把茶碗放在案上,沉声道:“你随我速去太守府。”
说完转头,对许清菡道:“你就在此处安置,我很快就回来。”见许清菡满脸犹疑,他深吸一口气,凝声道:“那事此刻不方便说。不过我知道岑伯懿此人,他两个月前迎娶了高家嫡长女。”
许清菡震惊,失手将茶杯摔落在地。
江飞白心知此刻事急,多耽误一刻,找到潮州太守的难度就大上一分。所以来不及多说,只嘱咐了一句:“不要去拣地上碎渣子。”说完便匆匆走了。
许清菡哪里还听得进去。她呆呆坐在椅子上,木然如石像。
高家,京中还有哪个高家,自然是户部尚书高毕之家。
高毕为人善于钻营,生的女儿却是不错。高家嫡长女名唤高妙雪,曾与许清菡有过交集,最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她长得明艳动人,还精通琴艺,当年风头只是稍逊于许清菡,是京中颇受人追捧的贵女。
这样一个人,嫁给了岑伯懿,已算是下嫁。
可是他走的时候,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