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吖——”
周诚轻轻地推开了门。
夜深人静,在这个时候,门轴转动发出的响声变得格外刺耳,甚至骇人。随着门板的推入,一股淡淡的清香迎面扑鼻而来,周诚嗅了嗅鼻子,这是茉莉花的味道。
周诚将手机里的灯光往门左边的墙壁打去,开关就在他的左侧,他随手按了开关,光一亮,房间里的布局一览无余。
黎杨的房间陈设很简单,四堵白墙,两扇开窗,一进门入眼的便是右侧贴墙放置的两台蝴蝶牌缝纫机,正前方是一张黑色的大木桌,上面整整齐齐地叠了一沓布料。房间的左侧是张极大的床铺,床头摆了张书桌,床尾正对着一大木衣柜,整个房间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面积虽小,却胜在干净整洁,并不想久无人居的样子。
周诚又回到厨房,关了灯,重回到黎杨的房间。黎家的房子是砖木混凝土结构,整层二楼都是由木构件组成,所以周诚一抬头便能看到数根檩条搭在墙上,上面的楼板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那是陈英在二楼走动的声音。
陈英的房间就是黎杨房间之上,她正坐在床上收拾明天要带走的行李,除了刚才在厨房撕下来的一页页奖状之外,她想要带走的东西数不胜数。
回顾此生,这个她呆了十几年的家,早已烙下无数的回忆在她心头,面对这种即将离开的心情她五味陈杂。
她愣愣地坐在床头,从柜子最底下的抽屉里取出一本老旧的相册,她轻轻地拍了拍上面的壳皮,深怕上面粘了洗灰。这里面记录的可是黎杨从小到大的模样,全是陈英亲手拍摄的。她颤抖地翻开了相册,从第一页的调皮捣蛋,再到之后的开怀大笑,期间偶有黎杨受罚时委屈掉眼泪的模样,直到最后一张她高中毕业时在校园里拍摄的毕业照……陈英记一下中怀念黎杨的样子,相册里都有。
随着翻声起,泣声落,一切皆在不言中。
周诚在楼底下能隐隐约约听到二楼传来一女人的哭泣声,声音虽小,却阵阵刺耳。他知道,此时陈英的心情他是最能体会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这种滋味他也深有体会,一如当初他刚得知黎杨逝世时的心情。
这里的一切摆设都跟当初的一模一样,唯独斯人已逝。他坐在黎杨的床铺上,恍然之间也愣出了神。
时间久了,他也乏了。周诚收回涣散的目光,他的注意力忽然被床头书桌上的一个摆件所吸引,整个人一下子从神游中清醒了过来。
他凑上前去仔细打量,那是一个制作得十分精美的玩偶,衣着绿罗长裙,飞仙发髻,蔓蔓妙姿,亭亭姣容,宛若天仙入凡尘,怎么看都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在旁的观者只需一眼便仿佛能勾人魂魄。
它是美得那么动人,周诚还从未见过如此精心雕琢的玩偶,他忍不住将它捧在手心里抚摸。他依稀记得以前跟老爷子去浙江的时候,路过一故里,那里的手工玩偶很是出名,商店里头摆列的个个都是精品,周诚自认为自己见过的玩意儿不算少,却着实没见过眼前这个逼真得如同真人一般模样的玩偶。
“你喜欢的东西还蛮特别的。”他用指腹抚摸着玩偶的脸颊,露出会心一笑。
周诚放下玩偶,转手想去翻一些书桌上的其他东西,凑巧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的来电名字,是二叔的电话,他心下一沉,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么晚了还打来电话……
他清了清嗓子,接了电话,面不改色道:“二叔,这么晚了您还打电话来,可有何事?”
电话里头的那个人,语气咄咄逼人,直接挑明目的质问周诚:“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周诚一听,心中顿时就来气,敢情二叔还惦记着他店里头藏的“洪熙通宝”。
虽然说二叔也是周家的一份子,但当初爷爷分家的时候,并没有将这件东西分给他,理论上来说,这枚铜钱,跟二叔那是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现在二叔竟然打起这枚铜钱的主意,背后一定是有人怂恿。这种家里的宝贝被外贼给惦记的感觉,很不是滋味儿。
“二叔,您应该知道,这枚铜钱传世就两枚,一枚在国家的博物馆里头呆着,一枚在我这儿,怎么说也是个无价之宝,岂是说卖就能卖得?”
“一百万!对方已经开了很高的价了,你可不能再拒绝。”二叔显然有些激动,周诚的耳边一直回荡着他的踹气声。
周诚不由一阵冷笑,一百万就想拿走这枚铜钱,真当他是没见过钱么?虽然说在2009年,百元钞票这个面值还算值钱,但“洪熙通宝”的价位肯定远远不止这个数。在一个热爱古玩的收藏家乃至一个精打细算的商人眼中,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卖出自己的心头好。
“二叔,这件事,没得商量。”他一口回绝,紧接着,传来的是二叔气急败坏地将电话挂断的声音。
周诚挂了电话,心想,这二叔要生气就让他生气去吧,大不了等他回头回了z市再亲自去向他赔个不是就是。
周诚想是这么想,可一想到藏在二叔背后的那个人,他便有种不好的预感。算了,今儿他累了,改日再议。
他二话不说闷头倒在床上,他枕着自己的手臂,对着正前方的窗户发呆。
随着二楼传来的动静悄然停止,窗外折射在隔壁邻居墙上的灯光也随之熄灭,唯独剩他这间屋子的灯还亮着。
听到屋外虫类的鸣叫,没来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