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朱异命人将元法僧所赠的财宝装上马车,正准备前往南城门集合,马佛念赶来拜见了。
“文才,急着前来,有什么事啊?”朱异和颜悦色的问道。
“先生,学生前来,是想私下问问,到了建康后,将如何处置元法僧啊?”
“是子云让你来问的?”朱异盯着马佛念问道。
“噢,不是,是学生自己想问,先生不用怀疑。”马佛念解释道。
“你怎么会关心起这个来了?”朱异有些好奇。
“自打进了徐州,这一路走来,看到元法僧的所作所为,让学生深感厌恶!如此祸害百姓之人,学生当然希望,他能有所报应。”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朱异呵呵一笑,淡淡的说道,“元法僧交出徐州,陛下绝对会对他封赏有加,他将在建康锦衣玉食,安享天年的。”
“如此恶贯满盈之徒,居然能得善终,岂还有天理?”马佛念年轻气盛,忍不住咒骂起来。
“迂腐!书生之见!”朱异看到马佛念的反应,怒气冲冲的斥责起来,“你告诉我,什么使天理?社稷朝堂之事,岂能全凭意气用事。这是博弈,是交换!你跟着为师这么多年,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马佛念慌忙跪下来,“学生失言失态,先生息怒。学生知错了……”
朱异用手指戳了戳马佛念的脑袋,“用你这脑袋好好想一想,孰轻孰重,孰是孰非,可是能简简单单决定的吗?”
说完,朱异扬长而去,留下马佛念独自跪在原地……
到了南城门口,只见人头攒动——被释放的男女百姓,正在陈庆之部队的指挥下,排着队伍,有条不紊的徐徐从城门而出。
陈庆之、邺王元树、以及元法僧一行,已经在城门口等待。
朱异赶忙过去,满脸堆笑,“诸位久等了,一些小事耽搁了一会儿。”
陈庆之和邺王笑着向朱异行礼,而元法僧的反应,却让朱异感到非常奇怪——就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朱异的到来,元法僧的双眼,直勾勾的瞪着前方,满脸愠怒之气,胸膛也在剧烈的起伏,好像正为什么事情而愤怒着,但又不好发作。
朱异顺着元法僧的目光扭头看过去,眼前的景象让他也是大吃一惊!
“贤弟,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啊?”
朱异抬起手臂,抖抖索索的指着前方,眼珠仿佛都要从瞪着的眼眶里掉出来一般,口齿不清的问道。
昨日元法僧送给陈庆之的那数箱财宝,此刻正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徐晋和惠泽二人,正在给排队经过的那些男女分发里面的财宝——根据财宝的价值,或一人一样,或几人共享,尽量做到人人有份。
宋景休和鱼天愍还在一旁,对分到财物的人叮嘱,“不可独吞财物,必须拿回村庄,与邻里共享!”
陈庆之看着惊讶的合不上嘴的朱异,语气平和的说道,“这些本来就是民脂民膏,既然元公送给我了,我就可以自行处置,自然是还给百姓啦。”
朱异无言以对,只能尴尬的讪笑着,“贤弟高风亮节,愚兄敬佩,敬佩……”悻悻的站到一旁。
陈庆之对朱异说道,“彦和兄,你可以和邺王及元公先行一步,在下跟在你们后面断后。”
“那就有劳贤弟了。”朱异拱拱手,略显沮丧的走了。
元法僧气呼呼的朝陈庆之随意的抱了抱拳,敷衍了一句,“告辞。”便带着部属,跟着朱异转身离开。
邺王最后上前,朝陈庆之深深的作揖,“昨日小王以为,陈将军也是贪财好利之人,还心生鄙夷之情,今日看来,是小王浅陋了,陈将军大仁大义,小王万分敬佩!”
“邺王殿下过誉了,在下只是略尽绵薄之力,把这些本就是属于百姓的财物,还给他们而已。”
“虽然将大部分被抓的百姓释放了,可着元法僧还是强行留下了足足三千人,要带去建康,可怜这些男女,要跟着这恶人背井离乡啦……”
“此人应该七十出头了吧?现在只能希望,他不要活太长了。”陈庆之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邺王也只能淡淡一笑,然后拱手向陈庆之道别,“遵照陛下的安排,小王的所率的部队留守彭城——虽然现在只剩数千人了,但加上原来的守军,应该也足够了。在新的刺史到来前,暂由我的副将镇守。陈将军多多保重,小王就先行一步了,告辞。”
邺王走后,马佛念垂头丧气的从城门里走了出来。
“文才!”陈庆之大声招呼,将他唤过来。“一早就没看到你,到哪里去了?”
“陈将军恕罪,晚生是去找先生了。”马佛念有气无力的回答。
陈庆之看着马佛念的样子,关切的问道,“文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马文才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不解和不甘,“我去问先生,元法僧到建康后,当如何处置,先生说,他不但可以安享天年,陛下还会封赏。”
“学生不才,但心中也有仁义二字!”马佛念的脸上浮起一抹愤怒的神色,“元法僧鱼肉百姓,作恶多端,这样的人却能荣华富贵,颐养天年,实在是……”
“我明白你的心情,”陈庆之安慰着马佛念,“元法僧确实可恶,但对大梁来说,他有献徐州之功,陛下必须要对他大加封赏,咱们都无能为力,只能盼着恶有恶报,等老天爷来收拾他了。”
朱异带着元法僧回了建康,自然将功劳落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