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三进的精致院落。从大门进入,旁边的倒座房是供随从们居住;穿过内门,进到内院,北面正房是杨白华夫妇的居室;杨嫣然安置在东厢房,徐晋和惠泽则合住于西厢房;宅院最后面的后罩房,则用来作为仆人的房间以及库房,马厩也设置在这里。
一大早,杨白华一行便从朱雀栈收拾好行李,搬了过来。
还没布置停当,陈庆之和邺王已来登门道贺了。
邺王专门送来了两名厨娘,几名丫环和杂役,还拉来两大车日常用具。
惠泽卖力的帮忙搬着各种行礼物件;徐晋把黑雷送到马厩后,兴奋得像只猴子般上蹿下跳,在院落里四处打量,仿佛处处都有稀奇和惊喜。
嫣然跟在徐晋后面,看到他这番样子,忍不住打趣道,“瞧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宅子虽然精致,但比起我家原来的宅邸,可差远了。”
“你这样的世家小姐当然不会稀奇这样的房子,但是和我家比起来,这简直就是皇宫一般了!”
“那你给我说说,你怀朔的家是什么样子?”嫣然扑闪着那双清澈的眼睛。
徐晋回头看着嫣然,神情凝重了下来,“怀朔的家……要说是什么样子,还真没什么可说的。在我记忆里,娘总是坐在那有些歪斜的房门口,要么在纺线,要么就在为我和爹缝补衣物;爹带我出门,娘总是絮絮叨叨的叮嘱一大堆话,而我和爹都是一阵敷衍便跑开了。爹教我骑马打猎,习武射箭,他对我总是很严厉;但是真上战场的时候,却又总是让我躲在他身后,我一直觉得,爹的背后,是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对我来说,有爹娘在,才是家……”徐晋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拳头,“我的家已经没有了……”
“对不起,我不该乱问的,惹你伤心了。”嫣然眼神悲悯的望着徐晋,接着说道,“但是,这里就是你现在的家,我,父亲母亲,惠泽,我们都很在意你!现在,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大家一起,好好生活下去吧!”说着,两行泪水从嫣然的眼中滚落。
这突如其来的眼泪让徐晋顿时慌了手脚,“喂喂,小姐你这是……”徐晋六神无主的围着嫣然打转,“怎么突然就……要是杨大哥和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小姐了呢。”
嫣然擦拭掉泪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哎呀,是我失态了呢。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早就视你和惠泽是家人了,也盼你们把这里当作归宿,当成家。”
“我没能守护住和爹娘的家,现在,我发誓,用自己的性命来守护大家,守护这个在异国他乡的新家!”
一整天的忙碌喧嚣,终于在月亮高挂枝头的时候平静了下来。院里院外基本打理妥当后,大家简单的吃过晚饭,便准备各自回房休息了。
杨白华叫住徐晋,“晋,子云兄希望有一名弓马娴熟之人,帮他教导士兵的骑射之术,我向他推荐了你,不知你可愿意?”
“杨大哥,咱们能在建康立足,想必受了陈大哥不少关照吧?”
杨白华点着头,“确实受了子云兄颇多恩惠。”
“如此,若能帮上陈大哥的忙,我当然愿意。”
过了几日,陈庆之过来,要带徐晋去练兵之处,他的家乡——义兴。
惠泽依依不舍的拉着徐晋。“晋,让我和你一起去吧,咱们不是说好去哪里都要一起吗?”
“你又不擅长骑马,再说,我们俩都走了,谁陪小姐玩啊?”徐晋拍拍惠泽的肩膀,“我去给陈大哥帮忙,又不是不回来,你替我照顾好大家就行。”
“天气越来越凉了,”杨夫人递过来一个包袱,“我给你做了几件御寒的新衣,还有一双新鞋,到了军营,要照顾好自己……”
“多谢夫人!”徐晋双手接过来,感觉这包袱有着无尽的暖意。
“晋,你可早些回来啊!”嫣然站在母亲身旁,眼中闪起点点泪光。
“行了行了,瞧瞧你们,”杨白华在一旁笑着说,“又不是要出征打仗,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让子云兄见笑了。”
“哪里,倒是在下,深感过意不去啊。”
来到大门口,马夫已经牵着黑雷在门外等待。徐晋拱手向大家告别,然后提起赤练枪,翻身跳到黑雷背上。
陈庆之略显笨拙的爬到自己的马匹背上,调整好坐姿后,对徐晋说道,“徐晋兄弟,你可别跑太快,在下骑术不精,怕跟不上。”
两人出了建康,一路朝东南而行。沿途秋高气爽,景色怡人,让人心情也分外舒畅。
行了半天的路,陈庆之看到前方路边有家茶铺,便提议稍事歇息,用点茶水点心再走。
店家端上两碗刚煮好的茶水,配上一盘点心。徐晋早有点饿了,抓起一块点心就塞到嘴里。
“哇!陈大哥,这是什么东西?”徐晋将嘴里的点心仔细品味咀嚼一番,伸了伸脖子,将它咽下喉咙,“又香又软,太好吃了!”
“这是米糕,又叫稻饼,是用稻米做的。”陈庆之微笑着说,“虽不是什么名贵的糕点,但在下觉得,用它佐茶,真是绝配啊。”
“真的是美味啊!”徐晋连塞了几块,又咕嘟咕嘟灌了几口茶水,“等回建康的时候,带上一些给惠泽和小姐他们尝尝。”
“哈哈,行,到时你想带多少都可以。”陈庆之转头招呼店家,“请再给我们一份米糕。”
吃饱喝足,两人继续赶路。
“陈大哥,你家乡义兴离建康有多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