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惊惧情绪笼罩在赵全的心头,他不停地催促属下搜集谍报。每到黄昏时分,三十六小板升的总管就会来赵全的土堡会揖,汇总谍报,研判机宜。
“禀把都,谍报都说,宣大、蓟镇士气大振,无可乘之机。”张彦文禀报说,“南下恐无胜算,冒然提出,风险甚大。”
“可是,板升连年雪灾,食物匮乏;王崇古又施反间计,南归的越来越多。”猛谷王道,“近日又因汗爷纳三娘子,汉人都觉得此地不讲礼义廉耻,越发人心思归。若无举措,恐局面失控。”
赵龙接言道:“何止如此,自从攻蓟镇不遂,汗爷对我辈颇有怨气嘞!画策西征,不让我辈与闻了。”
张彦文吸了口气,道:“高拱这老儿,主持朝政不过半年多,竟然一举扭转局面,此人不可小觑!听说他昼夜在思谋振兴,革新举措不断推出,这样下去,板升的日子,更艰困了。”
“说这等话,除了添堵,还有甚滋味?”赵全呵斥道,“说点实招,实招!”
“把都息怒,”张彦文道,“窃以为,若欲有所突破,当与袄儿都司部联手。毕竟,袄儿都司部酋长吉能台吉,是汗爷的亲侄子,两部东西呼应,或者汗爷率部取道河套,攻陕西、宁夏,则事或有可为。”
“喔,这是个法子!”众人几乎异口同声赞同道。
“妙计!”赵全大喜道,“王之诰志大才疏,做宣大总督时就被我牵着鼻子走,全凭着与张居正是亲家,又去做了三边总督,他那里最薄弱,当可突破。”
“只是,钟金哈屯本是许给吉能台吉之弟的,汗爷纳为三娘子,袄儿都司部会不会不愿跟汗爷联手?”猛谷王担心地说。
“把都爷!”亲兵在外门禀报,“汗爷传见!”
“诸位把总,务必严密巡逻,不准再有汉人南归!”赵全起身吩咐道,言毕,向众人拱了拱手,匆匆出门,随俺答汗的传令亲兵到了九重朝殿。进得大殿,抬眼望去,俺答汗满面春风坐在御座上,三娘子笑靥如花地坐在他的旁侧。恰台吉、五奴柱及兀慎兔扯金得等部落高层人等,约莫七八个人,坐在俺答汗对面的一排椅子上。
“薛禅,来来,”俺答汗指着恰台吉左侧的一把椅子道,“坐在这里。虽是部落的家务事,可薛禅足智多谋,也可参详。本汗特召薛禅来。”
赵全受宠若惊,施完礼又点头哈腰了良久,才入了座。
“脱脱,你来讲,吉能小儿怎么说。”俺答汗吩咐恰台吉道。
恰台吉站起身,道:“奉汗爷之命,差使者到袄儿都司知会钟金哈屯事,吉能台吉勃然大怒,言必送去钟金哈屯方罢,不的,必兴师问罪,拼出你死我活!使者并禀报,吉能台吉已整备兵马,摆阵待发!”
五奴柱站起身,道:“这、这吉能台吉未免太不懂事。当年汗爷金戈铁马荡平各部,令亲弟吉囊台吉守袄儿都司;过了几年,汗爷又率大军,从南朝手里夺得河套,给了吉囊台吉。河套水丰草美,物产富饶,足以养活部落。这些年他们倒是过得美美的。只苦了汗爷,东掠西抢,无年不征战,方使我土默特阿尔德们得以存活。于公,他吉能台吉是汗爷的部属;于私,他吉能台吉是汗爷的亲侄,如今为了一个女子,竟敢忘恩负义出言不逊,摆阵欲战,委实不懂事!”
俺答汗大手一挥,令五奴柱坐下,开口道:“吉能小儿狂妄,谁可率军教训之!”
赵全急忙起身,抢先道:“汗爷英姿勃发,雄心万丈,乃我辈福分,可喜可贺!然则,与袄儿都司开战,万万不可!一旦开战,南朝必趁机火中取栗,则大势去矣!”他生恐有人反驳,没了说话机会,一口气说了下来。
“不可开战?那只能把钟金哈屯乖乖送去?”恰台吉冷笑着道。
俺答汗蓦地起身,用力一拍长条几案:“送钟金哈屯?那就是挖本汗的心,剜本汗的肝!这个,不容商议!”
“嘿嘿嘿,”赵全狡黠一笑,“钟金哈屯让汗爷英姿勃发,使我辈得以一睹汗爷年轻时代的风采,我辈无不感谢钟金哈屯,决不允许任何人从汗爷身边夺走钟金哈屯!”
“少啰嗦,有屁快放!”恰台吉瞪了赵全一眼,大声说。
“喔?那么薛禅,你有何画策?”俺答汗兴奋地问。
赵全左顾右盼,欲言又止。
“都散了吧!”俺答汗挥手道。待众人乱哄哄议论着走出大殿,俺答汗招招手,令赵全在他对面坐下,道,“薛禅,快说吧!”
赵全道:“汗爷,南朝宣大、蓟镇督抚得人,防范森严,恐一时无机可乘。当与吉能台吉联手,出其不意,从河套攻陕西、宁夏,打他个措手不及,给南朝些厉害尝尝!”
“喔哈哈哈!”俺答汗大笑,望着也儿钟金说,“三娘子,你看薛禅赵,念念不忘的是攻打南朝,难怪南朝上下对他恨之入骨,骂他汉奸呢!哈哈哈!”
赵全尴尬一笑,说:“汗爷,俗话说人往高处走;又说良鸟择枝而栖。南朝君昏臣贪,江河日下;汗爷乃盖世英豪,雄才大略,足以威霸天下,是以小的才投靠汗爷数十年;既然投靠汗爷,理当忠心耿耿。南朝越是恨我,越说明我赵全对汗爷有赤子之忠、栋梁之用!”
“三娘子,你听听,薛禅赵委实有才!”俺答汗道,见也儿钟金笑而不语,摸了摸她的脸颊,“三娘子,今日为何不发一语?”
“祖……汗,今日事乃因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