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西南六十余里处,群峰耸立,千姿百态,犹如一群仙人在此会聚,故得名会仙里。在一棵已经数百年风雨的古樟树旁,就是广西巡抚殷正茂的营帐。此番征剿韦银豹,七路大军已然奉命进发,殷正茂也亲临前线,在靠近古田县域的会仙里扎下大帐。禀报军情、传达军令的中军穿梭不停,马蹄疾驰,战马嘶鸣,打破了古村的宁静。
“报——”一个中军进帐喊道,“总兵俞大猷、参将王世科已率部抵达洛容城!”
“报——”另一个中军随后喊道,“参将梁高、卢奇率部沿峡谷古道,推进至都狠隘!”
各部如期推进,殷正茂心里却并不踏实,十万大军分布于茫茫群山、万千沟壑之间,委实令人揪心。
梅雨初霁,夕阳西下,残阳照进了军帐,殷正茂与郭应骋走出帐外,沿唐代开通的桂柳运河漫步。郭应骋见殷正茂眉头紧锁,一下子就猜透了他的心思,遂道:“石汀兄,方圆千余里皆韦银豹控制,崇山峻岭间的住民,都是僮人,分不清是民是贼,不可能都杀光。官军在其间推进,不啻陷入贼穴!”
“报——”随着一声高叫,又有中军禀报军情,“参将梁高、卢奇率部攻入古田县城!”
“喔?”殷正茂喜出望外,“韦银豹何在?”
“韦银豹退出县城,往凤凰山一带撤退。”中军禀报道。
“传令俞大猷、王世科,速向古田推进!”殷正茂下令。
“这么快就攻克石城?”郭应骋疑惑地说,“当防有诈。”
殷正茂一笑道:“君宾兄多虑了吧?大军压境,韦银豹只有逃命的份了,哪有还手之力!”
郭应骋沉吟不语,疑虑并未消除。
果然,次日午后,中军来报,韦银豹杀了个回马枪,官军仓促应战,狼狈撤退,又在都狠隘中了埋伏,损失惨重!俞大猷闻讯,不敢冒然轻进,已撤回洛容县城。
“不准后退!”殷正茂气急败坏地说,“传令俞大猷、王世科,火速推进;传令梁高、卢奇,不惜代价,再攻石城;传令各路,昼夜推进,敢后撤者,军法处之!”
俞大猷接令,只得率部向古田进军。虽然小心翼翼,却还是不断遭遇伏击,行进迟缓。殷正茂催促进军的军令一道又一道,过了十余天,方推进到古底、军屯。立足未稳,又遭阻击,俞大猷部进退不得,眼看有全军覆没之虞!危机关头,副总兵门崇文率部赶来增援,俞大猷部方解围再进,旋即攻占韦银豹的老家凤凰村。
殷正茂接报大喜,传令各路加速推进,合围清剿。
“报——!”探马喊了一声,禀报道,“据打入蛮贼内部的细作谍报,韦银豹已传令四处收兵,大军都集结于三厄岭!”
“进剿三厄岭!”殷正茂下令。
郭应骋建言道:“马浪、苦利、潮水乃大石山区,韦银豹在这些地方修筑工事,经画多年,重兵把守,还是谨慎进军为好。”
殷正茂不以为然,并传令亲赴前线督战。郭应骋只得带着一干幕僚随从,簇拥着殷正茂的战马,向三厄岭方向行进。只一天功夫,即赶到俞大猷的营帐。俞大猷率幕僚、侍从迎接。殷正茂进帐听取禀报,又出帐四处查看了一番,随即下令:“狼兵为前军,掩护鸟铳军主攻。每进一步,后军即把四周树木砍光,见房点火,见石过刀!”
俞大猷、王世科、梁高、卢奇四位最得力将领,官军三万余,土兵、狼兵三万余,气势汹汹向三厄岭扑去。一万多鸟铳军,有的向前方开火,有的向两旁山岭射击,“噗——嗵”而出的火焰、黑烟,遮天蔽日。不到半天功夫,就过了都狠隘,直抵三厄岭最险要处。官军尚未布阵,山岭上乱石如风,弓弩如雨,兜头向阵中飞来。惨叫声响成一片,土兵、狼兵、鸟铳军乱了阵脚,挤成一团,死伤遍地。
殷正茂在后督战,闻报大怒:“传令!不得后退,鸟铳军轮番开火!弓箭手一体上阵!”
“鸟铳打不着,弓箭射不到!”探马沮丧地说。
“那也要打!给我打!”殷正茂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过了一个多时辰,前方仍无进展,却见天上乌云滚滚而来,仿佛来此看热闹般,越聚越密。须臾,就落下雨点,仿佛为死伤者哀伤不已,雨点也就越来越密集了。殷正茂骑马伫立雨中,浑身已然浇透,却仍不愿进帐。郭应骋跑过去,劝道:“抚台,石汀兄,我有一计,到帐内一议?”
“喔?!”殷正茂翻身下马,拉住郭应骋的手,道,“君宾兄快说,如何攻克这死亡之岭!”
郭应骋疾步往大帐走,殷正茂只得跟在身后进帐,来不及更衣,两人即走到案前,摊开舆图,郭应骋指着三厄岭两边的山峰道:“抚台,古道狭窄,我军只能摆成长蛇,不堪乱石、滚木之击。我意,命王世科带土、狼兵并弓箭手、鸟铳军,乘雨夜悄然攀山设伏,待凌晨时分突然攻山,占领山头,与敌搏杀。蛮贼既要对付山上我军,又要顾及隘道我军,必顾此失彼!”
“喔呀,好!好!好!”殷正茂抚掌道,传令毕,这才拉住郭应骋,“君宾兄,来来来,更衣,喝壶酒暖暖身子!”
令檄不时即传到俞大猷手中。他忙召王世科,一番部署,鸣锣收兵。待交了亥时,王世科带着精选的八百名士卒,借着“哗哗”雨声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上攀去,到得半山腰,悄然埋伏下来。
次日凌晨,关隘古道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