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的表情几起几落,捂住日记本的手指节绷得发白,微微驼着背,痛苦地隐忍着。
安却还嫌刺激的不够,他啧啧两声,好像有些失望说:“看来哥并不想看到我啊。”
他脸上带着笑,悠闲地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像一只优雅的猫,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安最后停在了正对着门的书架前,抱着胳膊认真地打量着书架上的书。
片刻后,安德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的手指轻轻地划过日记本上的名字,那是安醇的字迹。带着一点小学生的认真和稚拙,有种字如其人的应验感。
安德听不出语气地说道:“你说的对,你也是我弟弟,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弟弟。”
安慢慢地扭过头来,又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声音冷冰冰地说:“哥,你撒谎,你害怕我,你讨厌我。你对安醇也这么撒谎吗?”
安德将日记本收回大衣的口袋里,郑重地说:“我说的是真的,我希望以后我们之间也不会有谎言。”
安干笑了两声,盯着安德疲惫的脸,说:“哥,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咱们可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啊。”
安德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到安面前,目光中带着迷茫的温柔,轻声说:“就算和你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不会放弃你的。安,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些年安醇过得也很好,我们没有必要……”
“过得好?”
安的表情大吃一惊,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盯住了客厅里闪闪发亮的灯具。
他恍然大悟,扣起手指在旁边乌沉沉的书架上敲了敲,安静的空间里顿时回荡着沉厚的声音。
“就是把自己关起来,连光都见不得吗?”
安德神情一变,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安把手伸到了书架后面,奋力一拉。
书架立刻摇摇欲坠,最顶层的书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砸到了安的头上,安却视而不见,仿佛这身体不是他的所以不必珍惜,执着地继续拉书架。
有更多的书开始掉下来了,书架身子一轻,如倾颓大厦,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安德没料到安醇瘦弱的身体会爆发出这样的力气,一时没有防备,只来得及拉住安的另一只手,却没能阻止他,书架就已经倒了。
慌乱中,安德一把抱住了安,用力一压,将弟弟护在了怀里。实木的书架重重地砸在他的肩膀上,他咬牙忍住了一声闷哼,将弟弟推了出去,身子趔趄一下,用后背顶住了书架的重量,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安撞在了门口的墙边,不满地回过头看着安德,发觉他一身狼狈,表情痛苦,立刻不生气了。
安德将书架放到了地上,站在一边弯着腰大口喘息,断断续续地说:“你想干什么?”
安盯着倒塌的书架后面被砖石填满的窗户,随意地说道:“我要开窗,我喜欢光。”
安德头也不抬地说:“好。”
熊孩子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想要的玩具,却又不满意了。
安走出了卧室,站在灯光明亮的客厅里,对着古旧的陈设皱起了眉头,发狠地说道:“这些东西都丢掉!我不要看到十年前的东西,我要新的家具……”
“都可以!”安德打断了他。
安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抓住了安的胳膊。
他的大衣上落满了灰尘,手上有一条长长的擦痕,他就用这只手抓住了安,恳求地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安,我希望你平安快乐……安?你怎么了?“
明晃晃的灯光下,安德忽然发现安的脸颊有不正常的红晕,而且眼神有些飘忽,立刻停止了劝慰,抬手在他额头上一摸,大惊失色道:“你发烧了?”
安推开他的手,不耐烦地说:“我没事!”
可惜他孱弱的身体状况不因意志而转移,刚想往沙发走去,脚下却一软,半跪在了地上,头有些发沉,视线都跟着模糊了。
安德立刻从后面抱住了他,心疼地哄道:“没关系的,生病也没关系的,没人会嫌弃你,我会陪着你……”
“放开!”安怀着满腔愤恨憋出了这句话,就结结实实地往地上倒去。
安德心里一谎,想都没想就把他抱了起来,踢开自己卧室的门,不容拒绝地将他放在了床上。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哥!”
他握着安的手,满脸惊慌,安却想要挣开。
安德焦心地看着他,近乎哀求道:”就算你想报复我,也要先顾好自己,对吗?快告诉我,哪里不舒服?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安的眼皮沉得睁不开,他很想把这个啰啰嗦嗦的男人推出去,可惜实在提不起力气。
安德却得寸进尺,手趁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确认他除了身体发烫外没有缺胳膊断腿,哆哆嗦嗦地喘了一口气,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起了安的胳膊,将他放到自己的背上,跑出了家门。
安德开着车,将安带到了医院。
他背着安往急诊发热科奔去的时候,安静了一路的人忽然卯足了力气,像一条垂死的鱼奋力地挺直了身子,嘴唇抵到安德的耳边。
安含糊又凶狠地发问:“为什么是我?我做错了什么?”
说完,他就又趴在安德后背上,一声不吭了。
安德眼眶一酸,迎着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差点忍不住落泪。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