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十八年嘉靖帝南巡,抵达卫辉的时候,行宫起火,百官仓猝不知帝所在。只有陆炳排闼把皇帝背了出来,从此嘉靖帝爱幸炳,不多久陆炳便从都指挥同知晋锦衣卫指挥使,掌锦衣事。
陆炳显然对他的话很满意,也微微露出一点惊异来,不过口中却道:“小聪明。”
陈惇不由自主一缩脖子,差一点就做出一个点头哈腰的动作来,他郁闷地摸了摸鼻子,这不是你要我说的,我说了又不讨好。
“来。”陆炳转身上了楼梯,陈惇紧随其后,两人来到一处静室之中,这屋子里头空荡荡地,但四面都是墙壁,和一般的监牢不同,而陆炳进入房中只是顺手抄起了烛台,来到一面墙壁前方,在墙壁上一处小小的罅隙中摁了几下,这一处罅隙看似好像是墙面的裂缝,但实际应该是个机关。
果然整个墙壁都活动而且转开了,陈惇倒吸一口气,跟着他进入了墙后。
“是不是在想,”陆炳问道:“诏狱之中居然会有这样的机关?”
“诏狱这地方,”陈惇就道:“有机关暗道不是很正常吗?”
陆炳似乎笑了一下:“当初设计这个的工匠,不太愿意承认这是个机关,他把这个叫做‘堂奥’。”
“什么叫堂奥?”陈惇跟在陆炳身后问道。
按照字面意思解释,堂奥其实就是厅堂和内室。然而在这个工匠眼里,并不认为堂奥就是建筑结构中的内外,或者说,绝不仅仅如此。
“……用很简单的话来讲,就是你进去一个房间,打开门看到的所有,就是堂,”陆炳似乎很有闲情跟他谈:“而‘奥’是你打开的时候你没看到的,可能就在门后边,被门挡住了,或者在下一进,或者是某个关起来的门后面,被墙壁阻隔。”
陈惇听得稀里糊涂,就道:“……怎么能确定,堂之后,一定有一个奥的存在?”
陆炳的回答是:“因为心里想到了,其实有看到或没看到,都不重要。”
不重要你跟我说这一堆?陈惇腹诽了几句,他承认陆炳说得对,因为他站在墙前,心中就一定确信墙后有另一个空间。
陈惇还真仔细思索了一下,道:“王阳明心学上讲,外在的世界其实是自己内心的投射,世界万物是随着心在转……他们对于主观的东西看得很重,外面的东西不一定是客观存在在那里,存在的也许是他们内心的一种反射,就是所谓风不动,幡不动,而心动也。”
陆炳哈哈大笑,最后放声大笑起来:“你是心学门徒吗?”
陈惇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不是!我以为你是!”
“我不是。”陆炳的笑声良久未息:“心学不好。”
“是不好,”陈惇挺赞同:“我见过的心学家,不是圣人,就是疯子。”
陆炳又笑了一声。
“我以为你的老师是唐荆川,你也受他影响。”陆炳道。
“我是受他人格魅力的感召,但他确实也是从心学中脱出的,”陈惇道:“所以现在我也比较疑惑……对心学属于考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