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任苏劼打破脑袋都没有想到,伯雅竟要他负责陪伴赫莲学习和玩耍。
他的脸当时就黑掉了。
苏劼根本就不喜欢小孩子,更别提长时间与之相伴。但他又没有办法推脱,因为这分明是伯雅对他品性的考验。他的脑海中的确曾无数次地闪过绑架赫莲一走了之的念头,但血誓的牵制使得他不得不想办法先在北海站稳——他需要功绩,因此这次离溪之战就是他证明忠心的最好的机会。
炫雪细心打点好一切后便离开了,现在只剩下苏劼跟赫莲这个小不点儿在瑶真阁内的花园。
苏劼愁眉不展地看着小不点儿爬进花圃,连根拔起了一排紫阳花,拿起一朵放进嘴里,然后小脸一皱,“呸呸呸”全吐了出来。接着又冲到池边一棵垂杨柳旁边,抱着树干用力地摇着,哗啦啦摇下来一片片树叶。
小家伙的眼睛瞬间一亮,更卖命地一边摇一边哈哈大笑。
苏劼觉得头都要炸了,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卷轴,极不情愿地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那软糯的小身子:“公主乖!哥哥带你去看书好不好?”
“不要!赫莲要摇大树!”
“可是书里有好多树呀,还有好玩的故事,公主想听吗?”
“不想不想,赫莲想出宫去玩,赫莲想吃好吃的!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这……恐怕不妥啊……”苏劼为难地扶额。
“不妥是谁呀,为什么你那么怕他?赫莲就不怕不妥!赫莲会让‘呆呆’保护你,不被不妥欺负,但你要送给赫莲好多好吃的!”小姑娘狡黠地一笑,似乎觉得自己赚了大头。
“不……不妥是谁……”苏劼听得一头雾水,好半天才明白这小不点儿的意思。
他估摸着炫雪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好吃的是没有了,但小祖宗还得应付:“不如这样,咱们先画个大饼来充饥如何?”
“不要!赫莲不喜欢吃大饼呜呜呜……赫莲好饿啊呜呜呜……”
刚还笑嘻嘻的小祖宗转眼就给苏劼弄哭了,吓得他不知所措:“好好好,不吃大饼!不吃大饼!那、那我们画鸡腿?不,画豆沙糕!啊……也不喜欢?那画糖人怎么样?糖醋排骨?烤鱼?”
“呜呜呜!都不要啦!我要你做鬼脸!”
苏劼已经欲哭无泪了,为什么小鬼们都说一出是一出啊……他勉为其难地挤了挤眼睛,吐了下舌头,小祖宗终于破涕为笑了:“哈哈哈!你好难看呀!”
“哥哥不会做鬼脸,哥哥画鬼脸给你看好不好?”
“好呀好呀!赫莲也要画鬼脸!”
“好!就依你!”
……
待到晚膳时间伯雅来瑶真阁时,竟看到一地的凌乱。
如暴风过境一般地房间里,苏劼一脸疲惫地托着腮,正无聊地翻着一本闲书。赫莲的脸被墨水画得乱七八糟,已经四仰八叉地倒在桌子上呼呼睡着了。
伯雅随手捡起地上的几本书,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苏劼啊苏劼,你这哪儿是带孩子啊?你教这么点大的娃娃看《国策》、《招致》?别说是莲儿了,连本君都不喜欢看啊!”
苏劼有力无气地站起身来,拱手答道:“主君,在下年幼时就是看这些长大的,自然只会教这些了。”
“你啊,到底是年轻,没成家立业……”伯雅摇摇头,“再怎么也不能让孩子这么睡觉,躺在桌上睡得得有多难受!”他心疼地把赫莲抱进怀里,抓起长袖为她轻轻擦拭脸上的墨水。
苏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暖意。
二人聊了一会儿有关离溪之战的准备。不久,赫莲揉了揉眼睛,醒了。
“呆呆!”她开心地双臂圈住伯雅的坚实臂膀,小脑袋蹭了蹭,“你让小白去逆袭,赫莲也要去!”
“乖莲儿,谁是小白?”伯雅眯眼笑着。在赫莲面前,伯雅俨然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只有者对女儿的娇惯和宠溺,完全看不见庙堂上的霸气。
赫莲指了指苏劼笑了起来:“小!白!就!是!他!”
苏劼内心微微一颤,却不动声色问道:“为什么我是小白?”
“因为你画了好多大白瓜呀!”
“哦?什么大白瓜?让爹爹来看看。”
赫莲递给伯雅一张揉地皱巴巴的画,伯雅赞许道:“嗯!真的是三根好大的大白瓜呢!”
苏劼想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有画过什么瓜,于是凑上前一看,顿时脸都红了:“这,这分明是优昙花!”
“哈哈哈!苏劼啊!想不到也有你不擅长的事情!”伯雅看着那张根本无法辨认出花的画,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主君,这哪儿不像优昙花了……”苏劼一脸尴尬。
“呆呆,赫莲也要跟小白一起去逆袭啦!”赫莲不依不饶地闹着。
“好,好,优昙花,一起去逆袭,哈哈哈哈……你们先别说话,让本君先笑会儿……”
那晚,伯雅的笑声在书房里久久萦绕着,夹杂着赫莲的胡闹,苏劼的嘀咕,瑶真阁仿佛已不在深宫,这气氛却像在寻常百姓家里每晚茶余饭后轻松欢快的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