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宗人“请名”,指的是凡朱姓子孙,无论男女,在五岁上由王府奏请翰林院,依照宗系辈分,以五行为偏旁,取一个字,拟订好名字后,奏请皇帝钦点,颁敕王府。从此,这名宗人便有了自己的名字。
譬如鲁王朱镝的名字,便是依照这个步骤得来的;譬如朱昭葵和朱昭槿兄妹的名字,也遵循了这个规矩。
郡主享有宗室爵位,她这个孩子一旦降生,将循序获得县主或镇国将军的封号。都是宗室人,都享有请名请封的资格。
封爵之日,朝廷会派遣使节过来举行册封仪式,赐予受封者册文、宝印。
之后,朝廷便会出资为其另造府舍房屋,出阁居住,这个时候,就可以向朝廷请得禄粮了。
为亲王的鲁王年禄米为一万石,郡王为二千石,其下的镇国将军为一千石,辅国将军为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镇国中尉四百石,辅国中尉三百石,奉国中尉二百石,以此逐级递减。
为郡主的寿宁和为仪宾的庄栩年禄都是八百石。
朝廷拨给的造房的钱,亲王多则上千两,郡王几百两,县主、县君、中尉、乡君等,每人都是几十两。
别小看这几十两,这足够一户普通人家解决住房问题了。
也就是说,只要是宗人,生老病死统统都由朝廷负责。
这实在是让广大民众艳羡不已的特权待遇。
“所以说郡主,你可要保养好身子,跟仪宾多生几个才好。娘现在就有些后悔了,当初就不该嫌辛苦,只生了你和世子两个。这种滋味,你年轻,还不懂。赶到了娘这个年纪,就知道了。儿女没有嫌多的,多子多福,这话儿一点儿没错。”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妃朝着一旁的世子妃偷偷扫了好几眼。
可惜后者根本没有在意,只管把玩着一柄新得的如意。
郡主朱昭槿嘟着嘴,并不十分情愿:“这一个就够折腾人了,其他的,等以后再说吧。娘你不知道,这吐啊吐的,真是够了!娘你当初吐的厉害不?怎么听我婆婆说,她当时就没什么感觉呢?不知不觉,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王妃笑道:“她们庄家清一色五个全都是儿子,是儿子的话,害喜确实轻点——不过郡主也别想那么多,害喜不一定就是闺女。这个也不是绝对的。就好比坊间总说‘酸儿辣女’,也不大准。我怀世子的时候,什么都吃,并没有偏好哪一口。挺着七八个月的大肚子,踩凳子上粘知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得劲儿。倒是把伺候的人全吓到了。”
“那怀我的时候呢?”成亲后的郡主,明显地好奇从前的事情了。
王妃瞅瞅她,若有所思:“皮色好。看郡主这脸色,倒像是怀了个闺女。看你连床边都上不上来,笨得那样子,嗯,八成是个女儿。女儿好,后头再生个小子,凑成一个‘好’字,多好!”
说着,王妃歪头笑问:“你说呢,世子妃?”
虽是问句,但谁都听得出其中的小心之意。
这份小心谨慎感染到了暖阁里的所有人。大家将目光一起投向老神在在的世子妃。
梁从鸾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回应如同风吹雪:“这是郡主府的事情吧?旁人不好多说吧?”
也是问句,但其中的冷淡与倨傲一目了然。
听她把界限划得这么清,话又说的这么直白,鲁王妃登时就有点傻眼了。
郡主的眼皮子跳了两下,待想说什么,思及自己的出嫁之身,终究还是选择了缄默。
衣衫簌簌、脚步踏踏,耳听得一路嘤嘤呖呖高高低低的“世子”,朱昭葵旁若无人地登堂入室。
“世子哥哥好。”郡主身形未动,先就欢欢喜喜叫了一声。
朱昭葵嗯了一声,戛然止步于梁从鸾的对面。
许是被他的高大身影笼罩,梁从鸾几不可察地紧了紧眉心,不慌不忙地掸了掸两边衣袖,似乎恍然大悟般冉冉起身,略福了福,口中不咸不淡不凉不热地问候道:“见过世子。”
出乎她的意料,对方的回应显得迟钝了些。
也许只有数息的停滞,但也足以让敏感的梁从鸾心生警觉、面露不快了。
她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的夫君根本就没有在看她,而是直直地凝视着她的背后。
那个叫钟若芝的伴读。
关于钟若芝,梁从鸾所能知道的无非就是:她有个亲姑姑,在王府的某处山庄里负责管事。应该也是个精明能干的,但王府的产业众多,上上下下管事的更是多如牛毛,要想让她世子妃认识其中的一个,除非那人有极其过人的本事。
梁从鸾不认识那位钟家的姑奶奶,但是,因为钟若芝的存在,让她对那个钟姓的管事娘子多多少少产生了一点兴趣。
钟若芝也算是个能干的。出身一方大户,又受过良好的教育,凡针黹女红、琴棋书画,都可圈可点。为人深沉而灵活,耳聪目明的,确实是个好用的人才。
梁从鸾身边现有两个正式的伴读。作为未来的准亲王妃,她可以拥有四名伴读。这几名伴读,将享有从九品的俸禄。
为将来计,她已经开始着手做各种准备。而钟若芝,就是被当成伴读候选接受着来自各方面的训练与考验。
既然是效忠于她的人,必须要绝对听从她的命令,关键时刻,绝对不允许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
可眼下……
再看一眼,梁从鸾的怒气越发炽热了。
倒不是发现自己的人有背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