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兴本拟如润玉这般大的女孩都是个贪睡的,却没想到自己便宜妹妹醒得比自己还早,润玉一身嫩黄的衣衫,正端坐在堂上,见张继兴过来,便问道:“继兴哥哥,如今已日上三竿,伯父和我娘是否不在府中?我还想着和他们问安呢。”张继兴皱了下眉头:“你倒真是个死脑筋,见不到他们你就什么事都不做吗?”润玉狠狠地瞪他:“你!”刚想说出更多指责的话,张继兴懒洋洋地坐下:“用过早膳没?”润玉一愣:“未曾,早膳不是要等伯父和我娘一起过来用吗?”
张继兴哼了一声:“要是和你一样,小爷我只怕早是饿死了,我在家时间有限,他们却多半总是起得很晚。”润玉不解:“那是为何呢?”张继兴刚想说话,却发现无法和眼前的人解释:“我爹和你娘乃是夫妻,夫妻间晚起那一时三刻不是很正常!至于为什么晚起,必然是晚上了做了坏事呗。”润玉好奇:“什么坏事?”张继兴道:“夫妻之事呗。”润玉当即啐了一口:“流氓。”张继兴不满:“这也流氓,我要叫早膳了,你吃不吃?”这倒也不怪润玉,她和王献之司马道福又不甚亲近,怎么会想到这茬呢?
少顷,有仆妇走上前来,明显有话想对张继兴说,却看了润玉半天。张继兴挥了一下衣袖:“但讲无妨!”仆妇如蒙大赦:“世子,公爷说夫人昨夜不甚染了些许风寒,想今早在房内用膳,让我来取些吃的。”张继兴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看了一眼润玉,脸还是不免一黑:“知道了,你自取呗。”润玉自然要问:“伯父和娘都受了风寒,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张继兴把人按在身边:“去,当然要去,不过不是现在。”他尽力拖住王润玉,只求老爹那边能早点完事,避免没有必要的尴尬。
张大雍还是冥冥中感应到了儿子的呼唤的,在他们还在用早膳的时候就出现在了堂上,经过一夜的放松,他只觉得神清气爽。润玉看见他连忙停下手中的筷子起来道个万福:“伯父早安。”张继兴平时在家绝对是没有这般繁文缛节的,却也不得不起来作揖:“父亲大人早。”张大雍扶起两个孩子:“以后在家中不必行此大礼。”润玉自然是要问郗道茂的情况:“伯父,娘的风寒严重不严重?可曾吃药?”张大雍愣了一下,随后拍拍脑袋:“不严重,不严重,兴许是昨夜洗澡受了凉。”他回忆了一下妻子现在的状态:“放心吧,不算是风寒,就是有点体虚出汗而已,也不必请大夫。”随后吩咐儿子说:“快些吃呗,吃完陪我去看看你向伯父。”
卧房里,郗道茂蜷缩在被子里,气得把张大雍骂了一边又一遍,昨夜她心怀愧疚,未免对他有些纵容,他却毫无廉耻地反复索取,还软磨硬泡要她做了许多平时根本不可能做的事,寄期望于能生个一儿半女。结果儿女暂时还没影,今早醒来一看,郗道茂的脖子手臂上却是留了许多遮掩不住的红痕,叫她没法见人,好在张大雍叫仆妇紧急拿了膏药来涂,还让人送了早膳来房里。突然,仆妇来报,说是润玉小姐来探望,郗道茂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脚一沾地就发现自己双腿乏力得紧,又把张大雍狠狠地骂了一边,赶紧让侍女给她找来一件高领子的衣服穿上。
润玉进来后发现母亲的气色要比自己想想的要很多,只是嗓音有些沙哑,脸颊也有些发烫,确实是得了风寒的样子。润玉不由得担忧道:“娘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让医师开点汤药吧。”郗道茂天生怕苦,连忙拒绝:“润玉,是药三分毒,我不过是有些着凉,在床上捂一捂就好。孩子,你从前身子不好,娘总是喂你很多汤药,如今想来却是不如食补和多多锻炼来的好。”她转移起话题来。润玉笑道:“娘说笑了,我那时候不过四岁,哪里能食补和锻炼呢。”
郗道茂见来了话题,当即使出唱念做打十二分本事:“我可怜的女儿啊,当年我离开时你才四岁,哭唧唧——”待她表演完了,润玉面露难色地看着她:“娘,张伯父是不是对你不太好?”郗道茂抖了个机灵,不自在地摸了一下领子:“润玉何出此言?”润玉担忧地看着母亲的脖子:“娘,张伯父可是打你了,你的脖子上刚刚露出了很多红印子。”郗道茂的脸色顿时十分精彩:“你这孩子,他哪敢打我哦,都是我平时打他。你且过来,有些事还得娘来教你,首先,你来那个没有?”润玉从房里出来,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郗道茂拉着她给她强制解释了什么叫葵水,以及半遮半掩地讲了男女之间的事。她今年才十一,身子也算不得强健,自然是没有来葵水。而郗道茂云里雾里的讲述,却是让她想起了昨日在车厢里张继兴的轻薄举动,心中五味杂陈。
张继兴出去跑了一圈,自然是有不少收获,张大雍出去找向雨田议事,在建康的重要部属也都被召集而来,张继兴这个少主也算是露了个脸。张大雍向众人展示了草拟的升迁表,还特别诚恳地问了每个人的意见,众人自然是无不感激零涕。然后又就尚书台并曹之事和众人公开讨论,张大雍本拟设吏民农工商刑六曹,却是受到了手下儒生的反对:“工商乃是贱业,如何能设部?”张大雍正欲发作,安客隆出来舌绽莲花:“我且问你,管子可是读书人?管子可是圣贤?范蠡可是读书人?可是圣贤?管子煮海盐,大炼铁,兴商贾,齐桓公才有九合诸侯,匡扶天下的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