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乱葬岗,怕是也要出事了!”
我与肖成渊一路,他御剑,我御风,不消一刻脚程,便落在了城南乱葬岗的一株大柳树下。
说是乱葬岗,不过是依着一棵百年大柳而生成的好大一片柳树林子。林子幽深茂密,里面多葬着一些穷苦人家和些孤魂野鬼。终年有颓然丧气萦绕,往日里生人避之不及,却是山野精怪寻求庇护的好地方。
借着初生的月光,我见林间有蒙蒙雾气缭绕不散,索性时值盛春,草木叶子倒是不甚浓密。只是随处飘零的柳絮招招摇摇,惹得人鼻尖发痒。
我从袖内掏出一方丝帕捂住口鼻,抬手掐诀,随手将一个衣着破烂的孤魂拘到近前。
那孤魂瘦弱,衣着破败,须发凌乱不堪,面容青黑且干枯,料想八成是个遇见灾荒年景饿死的。
他见我一身锐利之气,慌忙磕头喊我神仙。
我复又将他提起,冷声问道:“我且问你,你也老实回我,今日,你可见到有什么人出入过?”
那孤魂颤抖着答道:“回神仙话,小的只瞧见上午的时候,胡家的小公子偷偷摸摸出了去,下午回来的时候身后远远跟着一个小丫头,见胡家公子回了家,便走了。”
“除了这二人还有旁人么?”
“不曾,不曾见过了,神仙饶命啊!”
“呵,你命不是早没了么。”说罢我抬手一甩,将他甩了个丈二远:“走吧,好好修炼才是正道,就算不能成仙,下辈子也能托生个好人家。”
“多谢神仙慈悲!多谢神仙慈悲!”那孤魂慌忙爬起来对我跪着叩了两叩,连声谢着便又隐去身形躲了起来。
“神仙姐姐……”
正是毫无头绪,疑心是我多虑之时,我忽听有一声稚嫩童声躲在一株柳树后怯懦地唤我。
我回身,正见一个五六岁的女孩童,同样衣着破烂不堪,瑟缩着跪在地上,躲在阴恻恻的树后。
我仔细瞧去,却是吓了我一跳!
那女童虽是野鬼,却无眼珠,两眼处两个黑洞洞的黑窟窿,流着泪也似的血,染得衣襟一片干涸的褐红血迹。
“你,唤我何事?”我皱眉道。
那女童听我应了她,似乎一喜,跌跌撞撞地从躲身的大树后面爬了出来。
是的,爬了出来。原来那女童的双腿之下只剩两截森然白骨了。
肖成渊见此情形着实骇然,不由挡在我身前。我瞧着眼前这个高大背影似乎心内一动,须弥,倒是不由一阵哂笑,想我不周之主,三千多年的道行,哪里会被这样的小鬼吓到。倒是这个凡人……
“姐姐,我看见前些天杀害胡四老爷一家的那群人,刚进胡大老爷宅子里去了!”
“你怎么知道?刚才那个不是说没人么!”
“刚才刮来好大一阵风,送来很多金银财宝,他们都去抢了,我腿脚不好,抢不过他们……”
我心内一哼,心道这些贼人倒也知道乱葬岗孤魂野鬼众多,引开他们最好的方法,可不就是与他们散上一堆金银箔钱,吃吃喝喝么!
“你怎知这群人是与杀害胡四老爷家的是一群人?”肖成渊问道。
“上次……我虽看不见,却认得他们的声音。”
“胡四老爷一家在将军冢的狐狸洞,距此也有□□里的脚程。你怎会听过他们的声音?”
“我……我……”那女童似是被肖成渊浑身的肃杀之气吓到了,缩成一团,无助地不停往后退让。
我抬眼,对肖成渊摇了摇头:“不管这女童的话是否可信,总是要眼见为实才踏实。”说于此,我从头顶拔下短簪,嫣红剑穗随解封的鬼泣之声划出一道赤红,如血般飞溅。
长剑所发出的鬼泣之声,生生将胡家布在柳林宅子外的结界辟出一道口子来。也震得四周隐藏的小鬼飞得老远。我与肖成渊对视一眼,垂手捏着那女童的后领将她一把提起,与肖成渊并肩踏入结界后那高大的门楣。
不管是山野之狐还是我这样有名望的,狐族是诡族中最讲究体面的。
我与肖成渊绕过那道颇有讲究的影壁,站在前厅门前,却并不再入内。因为此刻的胡家不仅无人迎接,连院子都安静得可怕了。
“胡子安?”我提声唤道,这胡子安,正是与我在茶肆相遇的胡家小公子的姓名。可是除了呼呼的夜风之声吹得一室幽绿的灯火飘摇明暗,再无人应我。
我咬咬牙:“走,进去看看。”还未等我说完,突听房梁之上几声暗器的破空之声传来,我与肖成渊各自躲避,转身间,我只见肖成渊指尖有一丝星光骤亮,那星光脱离指尖而去,一声轻响,紧接着“噗通”一声,一个人应声从房梁上跌落下来。
我过去一看,但见那人周身无碍,唯眉间有三个针尖大小的红点刺出几点血迹。
“少侠好身手啊!”我不禁要为肖成渊鼓掌了。
“死了?”我踢了踢地上不省人事的黑衣大汉,他身形壮硕,却不肥厚。就算不是主谋,怕也是留在此处善后的同谋。
“只是封了穴。”肖成渊抬脚迈过地上的人,来到我身边,矮身去拾起地上的一枚梅花镖。反复看去,怎么瞧都是江湖中最普通的样式,并无任何稀奇。肖成渊将那铁器置于鼻下轻嗅,及不可见地皱眉道:“抹了麻药。”
“我说胡四一家十四口,都是得了道行的,怎么就能随意被人剥皮剔骨,原是被这麻药给害了。”正说着,我忽听正厅里立着的一个一人多高的青瓷